与顾章书

〔南北朝〕吴均

仆去月谢病,还觅薜萝。梅溪之西,有石门山者,森壁争霞,孤峰限日。幽岫含云,深溪蓄翠。

蝉吟鹤唳,水响猿啼,英英相杂,绵绵成韵。

既素重幽居,遂葺宇其上。幸富菊花,偏饶竹实。山谷所资,于斯已办。仁智之乐,岂徒语哉!

作品简介

《与顾章书》是南朝梁文学家吴均创作的一篇散文,这篇散文可分为二层。第一句为第一层,以叙事开篇,交代了自己上个月归隐一事。从第二句开始一直到最后为第二层,主要描绘石门山的景色,表达了作者归隐后自得其乐的情趣。这篇散文的语言简洁精美,清新淡雅,从修辞手法来看,有排比,有对偶,有拟人,手法多样。

创作背景

《与顾章书》这是作者辞官隐退,行将隐居时致友人顾章的一封骈文信。吴均生活的南北朝时期,政治黑暗,社会动乱。一些仕途失意或受佛教、道教影响的士人便遁迹山林,避触犯武帝,书被世隐居。吴均一生仕途也不如意。梁武帝时,他因撰写《齐春秋》,称梁武帝为齐明帝佐命之臣,武帝不悦下令焚之,并免其职。他在《与顾章书》中说:“仆去月谢病,还觅薜萝。”表明自己辞官引退后,字里行间都流露出作者陶醉于山水之中,向往美好大自然居。因此,这篇文章不单纯是写景,而是寓情于景,同时,也含蓄地表达了对世间追求功名利禄之徒的讽刺 。

翻译注释

翻译

我刚过去的一个月因病辞官,回到家乡寻找隐居的地方。梅溪的西面,有座石门山。很多峭壁与云霞争高下,独立的山峰遮住了太阳。幽深的洞穴包含着云雾,深谷小溪积聚着翠绿的潭水。

蝉鸣鹤叫,水声清越,猿猴啼叫,和谐动听的声音相互混杂,声调悠长有音韵之美。

我既然向来推崇隐居,就在那山上筑了房子。幸好菊花、竹米多。山谷中隐居生活的必需品,这里都已具备。这种地方被仁人智士所喜爱,岂是虚言啊。

注释

(1)去月:刚过去的一个月。

(2)谢病:因病而自请退职。

(3)还觅薜萝:意思是正准备隐居。薜萝,一种山中生长的藤本植物。屈原《楚辞·九歌·山鬼》:“若有人兮山之阿,被薜荔兮带女萝。”后以此代指隐士的服饰。

(4)梅溪:山名,在今浙江安吉境内。

(5)森壁争霞:众多峭壁和云霞比高低。

(6)孤峰限日:孤特耸立的高峰遮挡了阳光。

(7)幽岫:幽深的山穴。

(8)蓄:包含。

(9)翠:绿水。

(10)唳:(鹤)啼叫。

(11)啼:(猿)鸣叫。

(12)英英:同“嘤嘤”,象声词,形容虫鸟动物的鸣叫,也形容声音和谐动听。

(13)绵绵:连绵不绝的样子,形容声调悠长。

(14)韵:和声。

(15)素:向来,一向。

(16)重:重视,这里是向往的意思。

(17)幽居:隐居。

(18)遂:就。

(19)葺宇其上:在上面修建屋舍。 葺,修建。 宇,房子。

(20)幸富菊花,偏饶竹实:幸好菊花、竹实很多。 菊花,竹实都是隐士的食物。

(21)山谷所资,于斯已办:山谷中隐居生活的必需品,这里都已具备。 资,出产的东西,提供。 所资,所需的东西。斯,代词,此。

(22)仁智之乐:佳山秀水为仁人智士所喜爱。《论语·雍也》:“智者乐水,仁者乐山。” 乐,喜爱。

(23)岂徒语:怎么能随便说。岂,副词,表示反问,可翻译为“难道”“怎么”。徒,仅仅。语,说。

全文拼音版

zhāngshū
yuèxièbìnghuánluóméizhī西yǒushíménshānzhěsēnzhēngxiáfēngxiànyōuxiùhányúnshēncuì
chányínshuǐxiǎngyuányīngyīngxiāngmiánmiánchéngyùn
zhòngyōusuìshàngxìnghuāpiānráozhúshíshānsuǒbànrénzhìzhīzāi

作者介绍

吴均(469—520),字叔庠,吴兴故鄣(今浙江安吉县西北)人。吴均出身寒贱,好学有俊才。其诗文受到沈约称赞,诗文自成一家,称为“吴均体”。吴均曾欲撰《齐书》,求借齐起居注及群臣行状,武帝不许,于是私撰《齐春秋》,触犯武帝,书被焚,人被免职。不久奉旨撰写《通史》,未及成书即去世。卒于公元520年,时年五十一岁。

吴均的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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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嗣宗口不论人过,吾每师之,而未能及。至性过人,与物无伤,唯饮酒过差耳。至为礼法之士所绳,疾之如雠,幸赖大将军保持之耳。吾不如嗣宗之贤,而有慢弛之阙;又不识人情,闇于机宜;无万石之慎,而有好尽之累。久与事接,疵衅日兴,虽欲无患,其可得乎?

又人伦有礼,朝廷有法,自惟至熟,有必不堪者七,甚不可者二:卧喜晚起,而当关呼之不置,一不堪也。抱琴行吟,弋钓草野,而吏卒守之,不得妄动,二不堪也。危坐一时,痹不得摇,性复多虱把搔无已,而当裹以章服,揖拜上官,三不堪也。素不便书,又不喜作书,而人间多事,堆案盈机,不相酬答,则犯教伤义,欲自勉强,则不能久,四不堪也。不喜吊丧,而人道以此为重,己为未见恕者所怨,至欲见中伤者,虽瞿然自责,然性不可化,欲降心顺俗,则诡故不情,亦终不能获无咎无誉如此,五不堪也。不喜俗人,而当与之共事,或宾客盈坐,鸣声聒耳,嚣尘臭处,千变百伎,在人目前,六不堪也。心不耐烦,而官事鞅掌,机务缠其心,世故繁其虑,七不堪也。又每非汤武而薄周孔,在人间不止,此事会显世教所不容,此甚不可一也。刚肠疾恶,轻肆直言,遇事便发,此甚不可二也。以促中小心之性,统此九患,不有外难,当有内病,宁可久处人间邪!又闻道士遗言,饵朮黄精,令人久寿,意甚信之;游山泽,观鸟鱼,心甚乐之。一行作吏,此事便废,安能舍其所乐,而从其所惧哉!

夫人之相知,贵识其天性,因而济之。禹不偪伯成子高,全其节也;仲尼不假盖于子夏,护其短也;近诸葛孔明不偪元直以入蜀;华子鱼不强幼安以卿相。此可谓能相终始,真相知者也。足下见直木必不可以为轮,曲者不可以为桷,盖不欲以枉其天才,令得其所也。故四民有业,各以得志为乐,唯达者为能通之,此足下度内耳。不可自见好章甫,强越人以文冕也;己嗜臭腐,养鸳雏以死鼠也。吾顷学养生之术,方外荣华,去滋味,游心于寂寞,以无为为贵。纵无九患,尚不顾足下所好者,又有心闷疾,顷转增笃,私意自试,不能堪其所不乐。自卜已审,若道尽涂穷则已耳。足下无事冤之,令转于沟壑也。

吾新失母兄之欢,意常悽切,女年十三,男年八岁,未及成人,况复多病,顾此悢悢,如何可言!今但愿守陋巷,教养子孙,时与亲旧叙阔,陈说平生,浊酒一杯,弹琴一曲,志愿毕矣。足下若嬲之不置,不过欲为官得人,以益时用耳。足下旧知吾潦倒粗疏,不切事情,自惟亦皆不如今日之贤能也。若以俗人皆喜荣华,独能离之,以此为快,此最近之,可得言耳。然使长才广度,无所不淹,而能不营,乃可贵耳。若吾多病困,欲离事自全,以保馀年,此真所乏耳,岂可见黄门而称贞哉!若趣欲共登王涂,期于相致,时为欢益,一旦迫之,必发其狂疾,自非重怨,不至于此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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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书中言,退之不宜一日在馆下,安有探宰相意,以为苟以史荣一韩退之耶?若果尔,退之岂宜虚受宰相荣己,而冒居馆下,近密地,食奉养,役使掌故,利纸笔为私书,取以供子弟费?古之志于道者,不若是。

且退之以为纪录者有刑祸,避不肯就,尤非也。史以名为褒贬,犹且恐惧不敢为;设使退之为御史中丞大夫,其褒贬成败人愈益显,其宜恐惧尤大也,则又扬扬入台府,美食安坐,行呼唱于朝廷而已耶?在御史犹尔,设使退之为宰相,生杀出入,升黜天下土,其敌益众,则又将扬扬入政事堂,美食安坐,行呼唱于内庭外衢而已耶?何以异不为史而荣其号、利其禄者也?

又言“不有人祸,则有天刑”。若以罪夫前古之为史者,然亦甚惑。凡居其位,思直其道。道苟直,虽死不可回也;如回之,莫若亟去其位。孔子之困于鲁、卫、陈、宋、蔡、齐、楚者,其时暗,诸侯不能行也。其不遇而死,不以作《春秋》故也。当其时,虽不作《春秋》,孔子犹不遇而死也。若周公、史佚,虽纪言书事,独遇且显也。又不得以《春秋》为孔子累。范晔悖乱,虽不为史,其宗族亦赤。司马迁触天子喜怒,班固不检下,崔浩沽其直以斗暴虏,皆非中道。左丘明以疾盲,出于不幸。子夏不为史亦盲,不可以是为戒。其余皆不出此。是退之宜守中道,不忘其直,无以他事自恐。退之之恐,唯在不直、不得中道,刑祸非所恐也。

凡言二百年文武士多有诚如此者。今退之曰:我一人也,何能明?则同职者又所云若是,后来继今者又所云若是,人人皆曰我一人,则卒谁能纪传之耶?如退之但以所闻知孜孜不敢怠,同职者、后来继今者,亦各以所闻知孜孜不敢怠,则庶几不坠,使卒有明也。不然,徒信人口语,每每异辞,日以滋久,则所云“磊磊轩天地”者决必沉没,且乱杂无可考,非有志者所忍恣也。果有志,岂当待人督责迫蹙然后为官守耶?

又凡鬼神事,渺茫荒惑无可准,明者所不道。退之之智而犹惧于此。今学如退之,辞如退之,好议论如退之,慷慨自谓正直行行焉如退之,犹所云若是,则唐之史述其卒无可托乎!明天子贤宰相得史才如此,而又不果,甚可痛哉!退之宜更思,可为速为;果卒以为恐惧不敢,则一日可引去,又何以云“行且谋”也?今人当为而不为,又诱馆中他人及后生者,此大惑已。不勉己而欲勉人,难矣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