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绕花台·其二

百感中来不自由，角声孤起夕阳楼。

碧山终日思无尽，芳草何年恨即休？

睫在眼前长不见，道非身外更何求。

谁人得似张公子，千首诗轻万户侯。

悠悠清水江，水落沙屿出。

回潭石下深，绿筱岸傍密。

鲛人潜不见，渔父歌自逸。

忆与君别时，泛舟如昨日。

夕阳开返照，中坐兴非一。

南望鹿门山，归来恨如失。

昔闻李供奉，长啸独登楼。

此地一垂顾，高名百代留。

白云海色曙，明月天门秋。

欲觅重来者，潺湲济水流。

生平四十老柴荆，此日麻鞋拜故京。

谁使山河全破碎？可堪翦伐到园陵！

牛羊践履多新草，冠盖雍容半旧卿。

歌泣不成翦已暮，悲风日夜起江生。

踏阁攀林恨不同，楚云沧海思无穷。

数家砧杵秋山下，一郡荆榛寒雨中。

庐山东南五老峰，青天削出金芙蓉。

九江秀色可揽结，吾将此地巢云松。

木落江渡寒，雁还风送秋。

临流断商弦，瞰川悲棹讴。

适郢无东辕，还夏有西浮。

三崖隐丹磴，九派引沧流。

泪竹感湘别，弄珠怀汉游。

岂伊药饵泰，得夺旅人忧。

乱云如兽出山前，细雨和风满渭川。

尽日空濛无所见，雁行斜去字联联。

秦鹿奔野草，逐之若飞蓬。

项王气盖世，紫电明双瞳。

呼吸八千人，横行起江东。

赤精斩白帝，叱咤入关中。

两龙不并跃，五纬与天同。

楚灭无英图，汉兴有成功。

按剑清八极，归酣歌大风。

伊昔临广武，连兵决雌雄。

分我一杯羹，太皇乃汝翁。

战争有古迹，壁垒颓层穹。

猛虎啸洞壑，饥鹰鸣秋空。

翔云列晓阵，杀气赫长虹。

拨乱属豪圣，俗儒安可通。

沉湎呼竖子，狂言非至公。

抚掌黄河曲，嗤嗤阮嗣宗。

自予归江宁，爱其山川奇胜，间尝与客登石头，历钟阜，泛舟于后湖，南极芙蓉、天阙诸峰，而北攀燕子矶，以俯观江流之猛壮。以为江宁奇胜，尽于是矣。或有邀予登览者，辄厌倦，思舍是而他游。

而四望有扫叶楼，去吾家不一里，乃未始一至焉。辛酉秋，金坛王中子访予于家，语及，因相携以往。是楼起于岑山之巅，土石秀洁，而旁多大树，山风西来，落木齐下，堆黄叠青，艳若绮绣。及其上登，则近接城市，远挹江岛，烟村云舍，沙鸟风帆，幽旷瑰奇，毕呈于几席。虽乡之所谓奇胜，何以加此？

凡人之情，骛远而遗近。盖远则其至必难，视之先重，虽无得而不暇知矣；近则其至必易，视之先轻，虽有得而亦不暇知矣。予之见，每自谓差远流俗，顾不知奇境即在半里外，至厌倦思欲远游，则其生平行事之类乎是者，可胜计哉！虽然，得王君而予不终误矣，此古人之所以贵益友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