题郭主簿模摩诘本辋川图卷·其十五·白石滩

清浅白石滩，绿蒲向堪把。

家住水东西，浣纱明月下。

黄昏风雨阻江滨，翠绾群峰莫色匀。

一夜子规啼到晓，孤舟愁杀未归人。

铁凿金锤殷若雷，八滩九石剑棱摧。

竹篙桂楫飞如箭，百筏千艘鱼贯来。

振锡导师凭众力，挥金退傅施家财。

他时相逐西方去，莫虑尘沙路不开。

滩声欲驱山，山势欲束滩。

水石本无情，相触因成喧。

悠扬止复作，决决还潺潺。

静听恍有会，天籁非人间。

梵呗流寒空，风松响层峦。

有时急瀑来，一泻云涛翻。

不知水何猛，磨得石尽圆。

磊磊错鹅卵，其色黄朱殷。

或作大篆文，或作古锦斑。

篙师与水斗，船艚溯惊湍。

石滑不受篙，尺寸进转难。

平生敛退心，苇间每延缘。

好语慰篙师，且让邻舟先。

石劣不受凿，水归时碍行。

却令无竞性，翻作不平鸣。

逆折声犹壮，崩腾色自明。

我行殊昧险，于此独婴情。

岁月催人鬓易丝，男儿谁分老柴扉。

功名君趁妙年立，出处人生识者稀。

仕路东西成远别，交情贫富莫相违。

长安多少真豪杰，未数裘轻与马肥。

急滩上水船，进寸辄退尺。

老夫敢稳坐，解衣起佐刺。

凡我同舟人，有力俱不惜。

已济各相贺，可以正枕席。

反观顺流人，如电亦如射。

艰难与快意，等是时行役。

月落东方明，云收远山碧。

翩然两白鹭，过眼已无迹。

天地正尔宽，何苦自局蹐。

脱带且腰舟，歇我履一只。

吾爱石滩子，为赋石滩吟。

云波晴泻练，风濑暗鸣琴。

澹逸凫鸥侣，青苍枫栝林。

尘缨何日濯，访尔草堂深。

水横疏影月传神，诗到林逋最逼真。

还忆罗浮风雪夜，翠禽啼破梦中春。

古木森森山鸟鸣，孤舟日暮不胜情。

多时沙际三人影，到处滩头一水声。

胸次欲横星汉外，须眉犹照晚霜清。

风尘赖有敝袍在，地角天涯莫寄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