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夜·其一

岁晚身何托，灯前客未空。

半生忧患里，一梦有无中。

发短愁催白，颜衰酒借红。

我歌君起舞，潦倒略相同。

旅馆寒灯独不眠，客心何事转凄然？

故乡今夜思千里，霜鬓明朝又一年。

事关休戚已成空，万里相思一夜中。

愁到晓鸡声绝后，又将憔悴见春风。

北风吹雪四更初，嘉瑞天教及岁除。

半盏屠苏犹未举，灯前小草写桃符。

万里江湖憔悴身，鼕鼕街鼓不饶人。

只愁一夜梅花老，看到天明付与春。

别岁传佳话，论文忆旧盟。

黄柑凝腊酿，爆竹带春声。

节序有终始，儿童争送迎。

此身强健在，列炬到天明。

岁去归何处，灯来伴此身。

分明无事夜，也作不眠人。

春意匆匆又欲还，一年都似片时闲。

青云有路终须到，白日无情不暂闲。

任老岂妨修古道，更贫未肯忆深山。

明朝献寿何为祝，长著斑衣奉母颜。

松楸百年哀，霜露终岁悲。

天地岂汝偏，鬼神谅无私。

孤穷罪当尔，我今怨尤谁。

噎绝梦自语，伶俜影相随。

岂无一经传，政坐五鬼嗤。

凿枘共龃龉，榛荆费耘耔。

付畀逾丘山，奉承劣毫厘。

生男九族欢，所愿作门楣。

时命有大谬，生男竟何裨。

匏瓜谩枵腹，蒲柳无真姿。

蹙缩高颧颊，萧骚短髯髭。

贫病老岁月，斗杓坐成移。

晓风凄以寒，帘幕相纷披。

月星炯我冠，雾雨泫我衣。

焄蒿奉祠事，苦泪落酒卮。

逝者日已远，生者日以衰。

羸骖驾九折，日暮抱长饥。

岐路正巉绝，耿耿谁当知。

北风吹雪抹潮头，待过东南第一州。

去客情生来客梦，隔年灯照隔江愁。

玉皇谪吏行当复，金阙除书即便收。

言简气清终有用，卧龙山下自难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