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发赴洞庭舟中作

枫岸纷纷落叶多，洞庭秋水晚来波。

乘兴轻舟无近远，白云明月吊湘娥。

微风软縠退以听，濯濯平远拔昭灵。

吝俭物情不获巳，险阻大造故须经。

馀霞半壁从明灭，征雁万双亦伶俜。

居然幻泡警凉魄，无数浮心一日扃。

人树俱不堪，岁月驹隙过。

老怀泪如洗，欲唱谁当和。

洛阳今少年，弊事劳力破。

精神经百鍊，锋锐坚不挫。

陶名滋惟旧，攲席快一坐。

气焰九霄虹，磊落万玉货。

平生床上下，楼辄让子卧。

诸公吮疽尔，不去良可唾。

洞庭清风熟，肄业情勿惰。

有诗寄来者，工拙吾能课。

濯足洞庭波，秋高翠增岳。

美人渺何在，使我怀抱恶。

悠悠江湖深，坐阻关山邈。

采兰亦寄之，终朝不盈握。

洞庭鱼可拾，不假更垂罾。

闹若雨前蚁，多于秋后蝇。

岂思鳞作簟，仍计腹为灯。

浩荡天池路，翱翔欲化鹏。

薙草遥遵鹿兔踪，飞岚拂袖映疏松。

平湖万顷玻璃色，落日千寻缥缈峰。

烟树吴都晴上掌，秋风云梦晚填胸。

无烦咋指伤韩愈，尽有閒情在短筇。

西风木叶脱，洞庭水层波。

蘋芷满洲渚，有怀忧思多。

眇眇帝子愁，欲降山之阿。

兰蒸奠桂酒，浩唱闻九歌。

洞庭七百里，浩荡敌溟渤。

云梦开其胸，巴陵束喉舌。

东流汇群川，盛涨五六月。

飘飖浮乾坤，倚盖低兀臲。

吾行寰海间，未见此水阔。

峡流下衣带，岛屿尽毫末。

高秋卷氛翳，两涯浴日月。

何得径寸珠，晦明互出没。

苍茫蛟龙宅，溷杂鱼鳖窟。

太古到于今，沈潜孰分别。

风帆引北极，波浪限百越。

国绝南顾忧，献琛各通达。

山川非一险，此实辅明哲。

俯笑三苗愚，竟为独夫灭。

远游世俗隘，偶此耳目豁。

淅沥临清风，滂沱濯炎热。

萧萧霜林暮，蔼蔼芳草歇。

壮观激我怀，当歌意复咽。

寂寥轩辕乐，万古逸响绝。

惨淡虞帝魂，九疑莽嵽嵲。

况闻屈贾辈，各赐楚汉玦。

至德无复还，后王寝衰缺。

滔滔更南征，郁郁抱忉怛。

太湖虽云深，未救怀古渴。

解维武陵岸，江肥雨新止。

兼程趋洞庭，势疾建瓴比。

银光吞上下，莫辨天与水。

我乃航其间，滉瀁藉一苇。

吏尘贮两袖，到此划湔洗。

黄昏打头风，洪波半空起。

舟子惶束手，喧呼互排诋。

有篙无处著，有缆无地舣。

铁索二百丈，牵猫卧沙底。

进难退不可，簸弄任所以。

巨浪声洪钟，合力撞舟尾。

一撞心一折，通夕不知几。

刻烛验天明，狂势稍披靡。

卷索急飞橹，半昼见涯涘。

危命脱针孔，再生自今始。

人言岳州程，风便五日耳。

漂滞费半月，初意所不拟。

粉堞俄在眼，层楼九霄峙。

凭栏气方豁，东望酸彻髓。

前日我片帆，掀舞怒涛里。

羊肠百八盘，行路难如此。

今知惊浪上，羊肠尚可履。

在家贫亦好，身安门扫轨。

鼾鼻喧午窗，风波尽千里。

远水兼天涌，清秋入月来。

龙宫珠乍吐，鸾镜匣初开。

荡漾君山出，苍凉梦泽回。

买舟堪傍此，随意宿沙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