哭宝月三藏大禅师

拥褐安居南岳头，白云高寺见衡州。

石窗湖水摇寒月，枫树猿声报夜秋。

讲席旧逢山鸟至，梵经初向竺僧求。

垂垂身老将传法，因下人间逐北游。

吸尽西江懒出关，我来非是为偷閒。

风生松院不知暑，云净竹房空见山。

支遁行藏惠远才，几年嵩少避浮埃。

八行丹诏云间落，一对紫衣天上来。

诵律夜窗寒月皎，闭门秋渚白莲开。

名高自达帝王听，就降殊恩不假媒。

我与真歇师，同年五十八。

对之意颓然，百事付华发。

买舟系篱傍，一日来告别。

挽之不肯留，径山演法切。

佛法果何如，请师为指诀。

俯首无一言，苦欲相泯灭。

余漫述所闻，此法本无缺。

山河连大地，鸟兽暨鱼鳖。

微至一蠛蠓，中含大千阔。

试即此身求，万象皆森列。

声色臭味等，六根能剖决。

阿谁使之然，未可计巧拙。

盍亦返故乡，子细自披抉。

当有无价珍，终身用不彻。

胡为浪驰走，千里访名刹。

环立广坐下，觑人摇辅颊。

譬如坐海底，巨浸从头没。

反问岸上人，觅水济我渴。

师闻抵掌笑，却道我饶舌。

径山堂未开，居士法先说。

儒生玩韦编，贝叶师所阅。

两家相诟病，久矣互侵伐。

孰如吾二人，一见意轩豁。

纵谈这个事，回出言词末。

古人知造车，不较出门辙。

看谁到长安，宁论胡与粤。

因书问答语，聊以赠真歇。

去去亦何之，千水涵一月。

平生厌羁束，乐为名山游。

五峰数千仞，拔地凌斗牛。

山光落涧影，倒挂天河流。

灵草雾露香，老木阴翳稠。

鸟鸣春盎盎，虎啸风飗飗。

耳目两以醒，虚襟清气浮。

况有希世交，居焉治林丘。

玄谈倾醍醐，荡涤方寸愁。

出没死生际，日用诚吾由。

应嗟世俗士，俯首窥王侯。

百年聊汩汩，外物终何求。

我将脱冠带，筑室东岩陬。

长年丐香饭，师也能容不。

掉头不肯事王侯，双树为家老即休。

锡杖躅空曾解虎，木杯浮水不惊鸥。

夕阳咒食临花坞，秋月谈经上竹楼。

应笑我曹身是梦，风霜两鬓为谁忧。

洒落南宗子，游方迹似云。

青山寻处处，赤叶路纷纷。

虎共松岩宿，猿和石溜闻。

何峰一回首，忆我在人群。

老源缚屋矶山侧，庐山对门江水隔。

单丁住山二十年，一等栽田博饭吃。

诸方说禅如纺车，我口钝迟无气力。

屋头枯木自安禅，生铁脊梁钉椿直。

我昔东游曾见之，两颊温然笑涡出。

到今持梦渡杨澜，浪花漫天浩无极。

纷纷衲子饱眠卧，面如栀子衣领白。

年年江北与江南，谁肯端来寻此客。

爱君今人肺肠古，毛骨含秋眼睛碧。

能知此老端往寻，处处好山留不得。

作诗赠君终自愧，君去我留空叹惜。

气味似前辈，见之长眼明。

闲须研法味，老不减诗情。

草圣因蛇斗，禅枝解虎争。

一堂聊寄傲，疏快饯馀生。

市朝声利战方酣，眼看纷纷每不堪。

但有客夸车九九，了无人问众三三。

会当身返东西蜀，要与公分上下庵。

春枕悠然梦何许，两枝筇杖唤鱼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