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夜·五绝·其一

岁晚身何托，灯前客未空。

半生忧患里，一梦有无中。

发短愁催白，颜衰酒借红。

我歌君起舞，潦倒略相同。

旅馆寒灯独不眠，客心何事转凄然？

故乡今夜思千里，霜鬓明朝又一年。

北风吹雪四更初，嘉瑞天教及岁除。

半盏屠苏犹未举，灯前小草写桃符。

屈指头颅三十一，年时又见煮酴酥。

平生自谓妄男子，未死谁甘贱丈夫。

欢逐儿童烧竹爆，自拈秃笔写桃符。

梅花一笑须相领，莫道今吾非故吾。

逝者真如水，堂堂抚岁华。

牛衣仍对泣，马齿且频加。

急漏催残夜，回风散六花。

团圞坐儿女，一笑醉流霞。

去年雪暗江南路，日暮踟蹰无宿处。

今年坐见故园春，梅花已过桃花新。

东皋薄田才数亩，依方旋造逡巡酒。

嗣宗痛饮是吾师，万事否臧勿挂口。

循环三百真超忽，谁向空濛问巢窟。

愚痴聪慧一冥冥，不如且进杯中物。

灵曜升旸谷，颓景泊桑榆。

昏旦相推迁，不觉岁月徂。

今夕是除夕，萍踪寄幽都。

追想芳春时，屈指犹须臾。

故园万里遥，乡书一字无。

纵有屠苏酒，安得成欢娱。

寒衾拥榻眠，残灯寂与俱。

徬徨起视夜，守岁在玉除。

旅馆萧条岁事阑，独凭杯酒强为欢。

家林闲舍三年别，客路梅花几度看。

春意又从今夕暖，宦情还似旧时寒。

催人光景如流水，莫遣秋霜点鬓端。

岁律才圆已戒程，满家守饯历深更。

驱傩队列籸盆艳，爆竹声扬玉漏清。

粻糗车船穷鬼事，杯盘灯火异乡情。

徘徊不觉东方白，箫鼓喧阗到处鸣。

困逐风尘似弈棋，还乡刚及送寒时。

剧怜漫触争双角，强割鹪鹩剩一枝。

但有小诗酬客岁，难凭孤意慰相离。

幽居怕说新年近，暮雨横窗重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