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书

闾左称雄日，渔阳谪戍人。

王候宁有种？竿木足亡秦。

大义呼豪杰，先声仗鬼神。

驱除功第一，汉将可谁伦？

自古皆有没，何人得灵长？

不死复不老，万岁如平常。

赤泉给我饮，员丘足我粮。

方与三辰游，寿考岂渠央！

精卫衔微木，将以填沧海。

刑天舞干戚，猛志固常在。

同物既无虑，化去不复悔。

徒设在昔心，良辰讵可待。

所遇不如公，安能读公诗。

所遇既如公，安能读公诗。

古人非今人，今时甚古时。

一读一哽绝，双眼血横披。

公诗化作血，予血化作诗。

不知诗与血，万古湿淋漓。

万雉云边万马屯，筑来直欲障胡尘。

谁知斩木为竿者，只是长城里面人。

老去有馀业，读书空作劳。

时闻夜虫响，每伴午鸡号。

久静能忘病，因行得出遨。

胡为良自苦，膏火自煎熬。

前年望归归不得，去年中途脚无力。

残生何意有今年，突兀家山堕眼前。

东家西家百壶酒，主人捧觞客长寿。

先生醉袖挽春回，万落千村满花柳。

山灵为渠也放颠，世界幻入兜罗绵。

似嫌衣锦太寒乞，别作玉屑妆山川。

人言少微照乡井，准备黄云三万顷。

何人办作陈莹中，来与先生共炊饼。

幽沉谢世事，俯默窥唐虞。

上下观古今，起伏千万途。

遇欣或自笑，感戚亦以吁。

缥帙各舒散，前后互相逾。

瘴疴扰灵府，日与往昔殊。

临文乍了了，彻卷兀若无。

竟夕谁与言，但与竹素俱。

倦极更倒卧，熟寐乃一苏。

欠伸展肢体，吟咏心自愉。

得意适其适，非愿为世儒。

道尽即闭口，萧散捐囚拘。

巧者为我拙，智者为我愚。

书史足自悦，安用勤与劬。

贵尔六尺躯，勿为名所驱。

夷吾相桓公，岂复偶际会。

观其平生心，身已有所委。

天方困生民，吊伐实在己。

求居寓所欲，纠与白等耳。

堂堂东海邦，内生谨疆理。

南荆北达燕，玉币走千里。

仲尼免左衽，自以身受赐。

孟轲圣之偶，非薄良有谓。

彼狂后世儒，诋毁恣轻议。

嗟哉不量分，讵解圣贤意。

区区彼商鞅，操术良非是。

为法昧所从，以身受其弊。

平生爱客如爱书，力虽不逮意有余。

门前车马久扫迹，老病又与黄卷疏。

人情冷暖可无问，手不触书吾自恨。

今年入秋风雨频，灯火得凉初可近。

年过七十眼尚明，天公成就老书生。

旧业虽衰犹不坠，夜窗父子读书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