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南江西道中十首·其四

水落山寒处，盈盈记踏春。

朱栏今已朽，何况倚栏人。

野艇间撑处，湖天景亦微。

春波无限绿，白鸟自由飞。

柳色浓垂岸，山光冷照衣。

时携一壶酒，恋到晚凉归。

隐几青山时有无，卷帘终日对跳珠。

瀑声穿竹到深枕，雨气逼花香半湖。

剥啄惟应书远至，宫商不断鸟相呼。

欲传归客沉冥意，写寄南堂水墨图。

一掬吴山在眼中，楼台累累间青红。

锦帆后夜烟江上，手抱琵琶忆故宫。

崇祯五年十二月，余住西湖。大雪三日，湖中人鸟声俱绝。

是日更定矣，余拏一小舟，拥毳衣炉火，独往湖心亭看雪。雾凇沆砀，天与云、与山、与水，上下一白。湖上影子，惟长堤一痕、湖心亭一点、与余舟一芥、舟中人两三粒而已。

到亭上，有两人铺毡对坐，一童子烧酒，炉正沸。见余大喜，曰：“湖中焉得更有此人？”拉余同饮。余强饮三大白而别。问其姓氏，是金陵人，客此。

及下船，舟子喃喃曰：“莫说相公痴，更有痴似相公者。”

苑墙曲曲柳冥冥，人静山空见一灯。

荷叶似云香不断，小船摇曳入西陵。

临湖门外是侬家，郎若闲时来吃茶。

黄土筑墙茅盖屋，门前一树紫荆花。

行乐及时时已晚，对酒当歌歌不成。

千里暮山重叠翠，一溪寒水浅深清。

高人以饮为忙事，浮世除诗尽强名。

看著白蘋芽欲吐，雪舟相访胜闲行。

凤辇寻春半醉回，仙娥进水御帘开。

牡丹花笑金钿动，传奏吴兴紫笋来。

卧榻看山绿涨天，角门长泊钓鱼船。

而今渐欲抛尘事，未了菟裘一怅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