丙午八月日本修文馆讲席赠南菁旧同学·其一

苍茫大荒外，风教即难知。

连夜扬帆去，经年到岸迟。

波涛含左界，星斗定东维。

或有归风便，当为相见期。

占此江山亦足豪，凌虚楼阁五云高。

人饶春气花多媚，山入波流地尚牢。

六代风流馀蜡屐，百家磨炼惜名刀。

廿年多少沧桑感，尽日凭栏首重搔。

先生好剑更好刀，寒光上腾秋月高。

昆吾之刀世难觏，大食之刀辉久韬。

二者搜罗不可得，日本有刀求之亟。

往时日本来观光，宝刀流传入中国。

中国尚文不尚武，藏此刀者半伧父。

有谁拂拭鸊鹈膏，素练横空下阶舞。

先生得之喜欲狂，摩挲珍重如球琅。

酒酣奋袂出示客，长虹三尺辉宝光。

吾谓先生可一试，莫使毛锥误我事。

挺身投笔学班超，塞外立功酬素志。

先生一笑郁塞开，诸公狂饮歌莫哀。

夜半此刀作龙吼，愿从先生登燕台。

兴尽心空转海东，定应赤手展家风。

报言日本真天子，且喜杨岐正脉通。

海以岛屿为连城，其大每与龙伯争。

珊瑚柱冷建宫阙，翡翠浪暖开蓬瀛。

亦有神僧出其国，能与古佛同无生。

饭香盛贮帝青钵，身垢沐浴琉璃瓶。

锡飞曾追独鹤远，杯渡至比群鸥轻。

辅教编成献明主，弯弓机险开群盲。

梅花飞雪岁云暮，冰树削玉天初晴。

鱼翻春波迓鼓柁，马嘶晚驿知扬旌。

荡茶榻前启沃处，不让义夫留大名。

青天疾闪金蛇电，冷光激射双目眩。

熟视乃是日本刀，匣底阴森沈一片。

委委蛇蛇刃九曲，软许吹毛坚切玉。

古斑深蚀蛟血腥，细理饱湛龙文绿。

暹罗花缬裁作囊，陇山鹦鹉刻作杷。

万方珍重无所用，鬼哭秋灯风雨夜。

百丑千拙，无法可说。一个拳头，硬如生铁。

放开则日耀扶桑，捏聚则乾坤黯黑。

冤家莫兴恶相从，正法眼藏瞎驴灭。

日边来处几何时，闻说占申复到寅。

遥仰北辰趋帝座，却经南甸驻行麾。

诗名愧动鸡林客，禅谛欣参鹫岭师。

回首山川浑渺邈，只看明月慰相思。

大唐国，日本国，临风放出辽天鹘。

不隔重溟见得亲，依然却被重溟隔。

光禅拚不顾浑身，咬定牙关力访寻。

白浪堆头航一苇，普通年远只如今。

焚香扣我西来旨，三十乌藤敲出髓。

非佛非物亦非心，拟议白云千万里。

结成不共戴天冤，怒气蒸云走出门。

这回必要讨分晓，归问阿爷隆长老。

手张孔翠惜鬖鬖，此画曾过夜起庵。

且傍寒泉避牛触，徘徊五亦厌东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