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南道中三首·其二

八月棠梨露叶红，荒陂古水湛青铜。

秋风依旧岩前路，高下寒山落日中。

苦欲看春春色稀，乱后何处有芳菲。

晚莺啼歇野寂寂，双树家边人独归。

独卧绳床已七年，往来殊复少萦缠。

心游幽阙乌飞处，身在中原山尽边。

梁市朝回尘满马，蜀江春近水浮天。

枉将眼界疑心界，不见中宵气浩然。

买得芒鞋拄杖挑，心先向足蹑云霄。

山林本是吾归处，不待移文辱见招。

荆榛莽莽暗前村，间有花枝弄好春。

谁料山禽解生事，一声肠断未归人。

我本山林人，偶作江海客。

及兹指南征，颇苦炎暑剧。

溽雨暗江浦，潦水日已积。

飞流出高树，栖苴在绝壁。

舟小畏湍驶，石乱惊峡窄。

仰观冰雪屋，俯瞰鼋鼍宅。

涉险豁壮心，吊古悲陈迹。

江干彼何神，缥缈留庙脊。

岁时走巫祝，牲酒纷狼籍。

我行不暇祷，风至即挂席。

但令饮量宽，何恤吟骨瘠。

苍莽江云秋，霏微山日夕。

候吏致慇勤，慰我远行役。

吾生当有营，匡时可无策。

天王今圣明，万里如咫尺。

外服广怀柔，内治深综覈。

幸复际雍熙，焉能守迂僻。

山豹隐雾文，溟鹍振风翮。

纳纳乾坤大，皦皦日月白。

愿成越裳书，庶以裨丘索。

犹复驱车去，行踪何处留。

闾阎移马厩，市井割鸿沟。

草湿王孙泪，尘淹季子裘。

那堪鬼车鸟，风雨夜啾啾。

游吴还适越，扰扰走人寰。

苔绕溪边径，波连屋上山。

身随一剑老，心逐片帆还。

远岫穿云翠，烟萝不暇攀。

竹舆哑轧晓烟收，苍玉岩巉万里秋。

路转羊肠回草径，溪分燕尾绕沙洲。

爱山有癖须还债，觅句无工是不休。

晴得几时尤更好，桂花蓓蕾作针头。

雪白霜猿久已灵，江山但觉有馀清。

优游此地不常出，皎洁一身能自明。

高挂岂知神气王，仰看谁为骨毛惊。

因吟佳句成遗恨，安得风前闻啸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