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上

水落山寒处，盈盈记踏春。

朱栏今已朽，何况倚栏人。

花开红树乱莺啼，草长平湖白鹭飞。

风日晴和人意好，夕阳箫鼓几船归。

久雨南湖涨，新晴北客过。

日沉红有影，风定阎无波。

岸没闾阎少，滩平船舫多。

可怜心赏处，其奈独游何。

野艇间撑处，湖天景亦微。

春波无限绿，白鸟自由飞。

柳色浓垂岸，山光冷照衣。

时携一壶酒，恋到晚凉归。

隐几青山时有无，卷帘终日对跳珠。

瀑声穿竹到深枕，雨气逼花香半湖。

剥啄惟应书远至，宫商不断鸟相呼。

欲传归客沉冥意，写寄南堂水墨图。

波痕新绿草新青，有约寻芳苦不晴。

莎径泥深双燕湿，柳桥烟淡一莺鸣。

山围故苑春常锁，泉落低畦暖未耕。

十载旧踪时入梦，画船多处看倾城。

崇祯五年十二月，余住西湖。大雪三日，湖中人鸟声俱绝。

是日更定矣，余拏一小舟，拥毳衣炉火，独往湖心亭看雪。雾凇沆砀，天与云、与山、与水，上下一白。湖上影子，惟长堤一痕、湖心亭一点、与余舟一芥、舟中人两三粒而已。

到亭上，有两人铺毡对坐，一童子烧酒，炉正沸。见余大喜，曰：“湖中焉得更有此人？”拉余同饮。余强饮三大白而别。问其姓氏，是金陵人，客此。

及下船，舟子喃喃曰：“莫说相公痴，更有痴似相公者。”

卧枕船舷归思清，望中浑恐是蓬瀛。

桥横水木已秋色，寺倚云峰正晚晴。

翠羽湿飞如见避，红蕖香袅似相迎。

依稀渐近诛茅地，鸡犬林萝隐隐声。

葛岭花开二月天，游人来往说神仙。

老夫心与游人异，不羡神仙羡少年。

雨后林塘夏亦秋，一葫芦酒在船头。

醉来深入荷花去，卧看青天飞白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