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亥岁暮杂诗二十首·其二十

南山苍苍秋季月，北风如刀青石裂。

山阴半夜寒欲冰，晚望高峰看新雪。

白衫少年臂鹰去，暮归饮酒烹狐兔。

强弓一斛尚可弯，更欲射猎穷吾年。

冲寒犯雪尚间关，闻汝年来鬓亦斑。

骨肉无多痴叔老，聪明有限稚儿顽。

蜡销镫背垂吟泪，酒凸觥心照醉颜。

剩我孤身还是累，呵融冻管赋囚山。

数椽茅屋著衰翁，枯竹荒烟日夜风。

冻雀打团霜拂树，饥乌吊影月横空。

只将疏懒求安乐，那有文章学送穷。

笑看儿童喧里巷，击□傩鼓隔墙东。

晨起临北窗，连阴未朗彻。

昔出桃李华，今看霜霰结。

爆竹频有闻，天涯近除节。

而我客南都，心迹俱寂灭。

外户常反扃，四壁幽以冽。

执爨虽一夫，饔飧良靡缺。

晏坐展图书，袪寒亲曲蘖。

时与达人谈，千古共参折。

清灯耿前除，谈罢自怡说。

回首风尘人，迟暮正愁绝。

浩浩烟尘未有涯，蹉跎身世两堪嗟。

栖迟我喜容蜗角，形胜人争错犬牙。

半载篱边交傲菊，三春海上泛归槎。

号寒更比虫吟苦，怕听城头动暮笳。

自作萧萧天籁鸣，伤时有语使人惊。

俱焚玉石昆岗火，尽化沙虫穆满兵。

马渡河流冰未合，乌啼城角月分明。

遗民旧主恩情在，北望幽燕百感生。

著书经世忝非才，且舞斑衣学老莱。

亲在客心寒似水，家贫酒债避无台。

马牛随处供呼应，鸥鹭忘机任去来。

骨肉情深时态薄，漫将人事费量猜。

书剑平生快远游，携家昔日别林邱。

兵戈客动思乡感，驽马才无壮志酬。

山水鲤城千里梦，风波鲲海一身愁。

沧桑事变归来后，寄傲郊坰屋似舟。

痴客遨游意气横，论交四海弟兼兄。

情怀艳屈同芳宋，词藻研都又鍊京。

老去名山携笠屐，归来小隐笑公卿。

逋仙梅鹤孤山畔，吟罢新诗课种粳。

不群鸣鹤与翔鸾，年少雄才抵海宽。

感事泪多盈把下，消寒吟苦拥衾单。

五常时下声名擅，二阮林中唱和难。

我本论婚同卫霍，阳春听罢未能弹。

清霜红日满高林，烟火萧疏灌莽深。

欲和楚吟无《白雪》，能生壮色少黄金。

尝饥俊鹘呼风过，不雨寒云起夕阴。

何事悲欢却成疾，如灰已冷少年心。

兰焰添灯重，花光簇夜红。

綵枝閒玉剪，金帖冷屏风。

宦意如霜草，乡心折晚鸿。

谁能学少女，眉画入时工。

分携南浦泪盈裾，三载愁怀望雁鱼。

清夜云山魂几去，萧斋风雪岁将除。

君方松泖耽鲈鲙，谁解临邛问子虚。

寂寞空吟梁月句，不堪衰谢怅离居。

小桥横截一溪云，隔岸遥通避世人。

钓艇偶随秋雁泊，吟窗今见腊梅新。

烟尘已觉千山静，雨露行看万国春。

诗酒暮年生处乐，一瓢归去岂辞贫。

爱此山中好，迢遥山路斜。

梅树我自种，萧条开数花。

好风递微香，初日影交加。

培根斸新出，扶倾著横叉。

抚视穷日夕，曛黑未还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