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中承诸兄弟问讯奉荅二首·其一·子浚

路隔城南烟树苍，满天风雪隐斜阳。

年衰自叹匏长系，病久翻疑药不良。

安得逢人忘我相，每因看月觉云忙。

虎溪别后东林远，清梦时教到上方。

懒命鸡栖驾，分安龙具寒。

枕肱朝日美，拥鼻北风酸。

伪异公孙被，甘同陋巷箪。

啼号从强聒，忧乐听旁观。

垂老飘零万里馀，肌肤瘦尽鬓毛疏。

皇恩若许归山去，豆地虽存不解锄。

溶溶瘴雾暗朝暾，咫尺山关号鬼门。

疾病年年不相贷，朱颜凋尽赤心存。

满眼生花雪满颠，者稀又过四双年。

谁知病脚妨行步，只见端居道坐禅。

堕扇几旁犹懒拾，检书窗下更能前。

世人总羡飞仙侣，我羡行人便是仙。

吾年七十五，一朝忽患疟。

仍害及老妻，对床更撼铎。

寒时寒如冰，热后热如灼。

既去还复来，如与我有约。

连日莫能休，尽室皆惊愕。

饮啖一不忺，形骸顿如削。

细思岂无因，良由赋分薄。

本是农家子，只合事耕作。

既已得美官，复有归田乐。

已是无福当，又不知惭怍。

遂至疟鬼憎，故意来相虐。

作诗告天公，纵我有过恶。

愿天少垂怜，疾痛且阔略。

但速赐之死，莫令我知觉。

一生缠世网，正欲解其缚。

假使寿百年，宁免此一著。

不如早归藏，且免论强弱。

我非畏死人，久已办棺椁。

茶烟药火绕藜床，日夕奚僮侍奉忙。

疾痛声声呼父母，人穷然后见天良。

我病君来问，怜君病亦同。

王戎应断客，满奋不禁风。

曾否杨生肘，将无壁挂弓。

何时一尊酒，沉醉两龙钟。

一病何如此，危乎又极颠。

娇儿顽甚矣，老母泪潸然。

万绪难分手，千端莫卸肩。

斯时不可死，涕泣祷皇天。

病疏酒盏傍茶瓯，一独醒中起百忧。

七尺之躯三寸舌，问渠小大若为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