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夜雨中过黎氏山房·其八

九秋行已暮，一枝聊暂安。

隐榆非谏楚，噪柳异悲潘。

分形妆薄鬓，镂影饰危冠。

自怜疏影断，寒林夕吹寒。

我所思兮在何所，胸中灵气欲成云。

槎通碧汉无多路，土蚀寒花又此坟。

某水某山埋姓氏，一钗一佩断知闻。

起看历历楼台外，窈窕秋星或是君。

何人吹笛秋风外，北固山前月色寒。

亦有江南未归客，徘徊终夜倚阑干。

欧阳子方夜读书，闻有声自西南来者，悚然而听之，曰：“异哉！”初淅沥以萧飒，忽奔腾而砰湃，如波涛夜惊，风雨骤至。其触于物也，鏦鏦铮铮，金铁皆鸣；又如赴敌之兵，衔枚疾走，不闻号令，但闻人马之行声。

余谓童子：“此何声也？汝出视之。”

童子曰：“星月皎洁，明河在天，四无人声，声在树间。”

余曰：“噫嘻悲哉！此秋声也，胡为而来哉？盖夫秋之为状也：其色惨淡，烟霏云敛；其容清明，天高日晶；其气栗冽，砭人肌骨；其意萧条，山川寂寥。故其为声也，凄凄切切，呼号愤发。丰草绿缛而争茂，佳木葱茏而可悦；草拂之而色变，木遭之而叶脱。其所以摧败零落者，乃其一气之余烈。

夫秋，刑官也，于时为阴；又兵象也，于行用金，是谓天地之义气，常以肃杀而为心。天之于物，春生秋实，故其在乐也，商声主西方之音，夷则为七月之律。商，伤也，物既老而悲伤；夷，戮也，物过盛而当杀。”

“嗟乎！草木无情，有时飘零。人为动物，惟物之灵；百忧感其心，万事劳其形；有动于中，必摇其精。而况思其力之所不及，忧其智之所不能；宜其渥然丹者为槁木，黟然黑者为星星。奈何以非金石之质，欲与草木而争荣？念谁为之戕贼，亦何恨乎秋声！”

童子莫对，垂头而睡。但闻四壁虫声唧唧，如助予之叹息。

秋气堪悲未必然，轻寒正是可人天。

绿池落尽红蕖却，荷叶犹开最小钱。

霜落邗沟积水清，寒星无数傍船明。

菰蒲深处疑无地，忽有人家笑语声。

菊散金风起，荷疏玉露圆。

将秋数行雁，离夏几林蝉。

云凝愁半岭，霞碎缬高天。

还似成都望，直见峨眉前。

尧任舜禹，当复何为。

百兽率舞，凤凰来仪。

得人则安，失之则危。

唯贤知贤，人不易知。

歌以咏言，诚不易移。

鸣条之役，万举必全。

明德通灵，降福自天。

秋风淅淅吹我衣，东流之外西日微。

天清小城捣练急，石古细日行人稀。

不知明月为谁好？早晚孤帆他夜归。

会将白发倚庭树，故园池台今是非。

幅巾筇杖立篱门，秋意萧条欲断魂。

恰似嘉陵江上路，冷云微雨湿黄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