壬子生日二首·其一

天马辞月窟，飘然来沙场。

飞鸿失其群，哀吟独南翔。

我生胡不辰，三年羁钱塘。

矫首屡四望，雪晴关山长。

男儿生堕地，勋名在四方。

那能守丘园，郁郁怀故乡。

所悲有双亲，白发垂高堂。

温凊谁当共，甘旨谁当尝。

所以终夜起，怆然悲以伤。

由来忠孝节，千古垂纲常。

大罪既逆天，细事胡足量。

登高观大荒，大荒何茫茫。

白日悬苍穹，不照游子肠。

今朝出门去，路逢揶揄子。

汝形何龙钟，汝色何憔悴。

人皆钻当路，汝独钻故纸。

故纸高泰山，不直一杯水。

当路众所趋，汝独无一字。

玉堂炳宫烛，金华曳丝履。

珥笔立螭头，属车陪豹尾。

世人共歆羡，汝乃独掩鼻。

七十不回头，汝亦自苦耳。

抗手谢少年，吾今将仕矣。

扶杖今年见国人，悬弧早岁忆兹晨。

佛身三世归依地，邻寺百僧清净因。

蘧子知非惭已晚，白公起定惜馀春。

舞雩一濯平湖水，乡党惊呼白发新。

老病幽栖小樾林，每逢生日思难禁。

野芹自弄清清色，寸草空含恋恋心。

旧摘黄花随黍酿，新传白雪对梅吟。

年过半百吾何事，祇爱吾庐与素琴。

生还淹迹倚荒庐，懒散经秋赋索居。

双泪弟兄挥酒日，寸心关陇望乡馀。

腊晴柳日辉辉动，春逼河冰滚滚虚。

三十七年吾底事，弹歌不为食无鱼。

治身时位俱云得，同体君臣系所遭。

仁庙自从延辅弼，圣孙相继委钧陶。

早辞十载调元鼎，尚拥平年出帅旄。

白首未尝安富贵，丹心愈更事勤劳。

曾无半语矜功大，犹有流言忌德高。

皎皎忠诚通日月，悠悠险计息波涛。

由来正直阴须相，此去勋名势转牢。

伊昔初秋降申甫，于今外牧滞萧曹。

恩颁天厩双龙种，赐及家庭一凤毛。

再拜捧觞何所祝，愿公三熟见蟠桃。

熟记老将至，时时欲息肩。

不如有营者，汲汲常忘年。

尼山不知老，劬学遗忧煎。

犹云乐忘忧，其忧固难捐。

孜孜毙乃已，治《易》姑勉旃。

孔颜何所乐，寿夭从其天。

老学若炳烛，吾意殊不然。

多能实鄙事，作茧真自缠。

颓然且放浪，如鱼跃于渊。

毋为学所役，益智滋可怜。

无忧岂非乐，至乐还随缘。

纵老乐不改，以此得终焉。

人间何处无良夜，难得二人相对閒。

踏雪冲泥曾不厌，俗情凡语已全删。

廿年愁隔春明梦，晚遇仍同侍从班。

六十逢辰是佳节，菊萸荐酒好开颜。

新植甘棠未作阴，生辰忽向冗时临。

人间乐事还莱綵，天上佳音有传霖。

近不可亲鸥似玉，淡犹堪赏菊如金。

岳楼记在何能读，惭愧希文万古心。

野客相过坐马鞯，论谈大半是农田。

生惭弧矢为男子，老脱簪裳似散仙。

锦卷新词歌永日，茅檐小酌胜常年。

痴因好佛蒙嗤诮，更敢誇张灵运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