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愤·其一

白发萧萧卧泽中，只凭天地鉴孤忠。

厄穷苏武餐毡久，忧愤张巡嚼齿空。

细雨春芜上林苑，颓垣夜月洛阳宫。

壮心未与年俱老，死去犹能作鬼雄。

弱肉供强食，人人虎口危。

无边画瓯脱，有地尽华离。

争问三分鼎，横张十字旗。

波兰与天竺，后患更谁知？

离宫金翠化为烟，土宇雕零旧幅员。

岂是相君酣醉日，况逢天子中兴年。

武关兵马全无信，浯水文章久未镌。

白发诗翁忧帝室，长歌泣血拜啼鹃。

清汴逶迤贯旧京，宫墙春草几番生。

剖心莫写孤臣愤，抉眼终看此虏平。

天地固将容小丑，犬羊自惯渎齐盟。

蓬窗老抱横行略，未敢随人说弭兵。

绝无波处忽生澜，如此情场涉历难。

本不嫌疑何用避，果然礼法那须拦。

花缘香极能招蠹，酒为甘多易致酸。

只隔一重棂槛地，青天碧海路漫漫。

百舌不收声，鸣夏尔何故。

讹言始一倡，邪说遂群附。

无端惊风鹤，便思营窟兔。

智不如郑商，反效乘韦赂。

人言既弗恤，国法亦罔顾。

嗟尔蚩蚩氓，死生全未悟。

以肉饲虎狼，岂能供餍饫。

闻膻必集蚁，物腐乃生蠹。

为汝明顺逆，作顺要施恕。

倒行而逆施，顺义已先误。

奈何侥幸心，不若守御固。

众方以为安，吾正为此惧。

轻易前贤说陆沉，向来忧患岂为深。

孔无尤怨真强项，佛出人天是苦心。

欲语无驺端可哑，得书遮眼未妨淫。

沦胥坐视稽天浸，何用偷生更惜阴。

旁挠欢计阻良缘，中道风波岂偶然。

我痛世人皆欲杀，不如卿有一人怜。

慷慨秦风对策言，襄阳挥泪我衔恩。

眼中三十年来事，又见虾夷入国门。

怕检罗衣旧日香，怕登楼阁睹斜阳。

眼前事事皆堪哭，特借飞花恸一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