牡丹

一自胡尘入汉关，十年伊洛路漫漫。

青墩溪畔龙钟客，独立东风看牡丹。

去春零落暮春时，泪湿红笺怨别离。

常恐便同巫峡散，因何重有武陵期？

传情每向馨香得，不语还应彼此知。

只欲栏边安枕席，夜深闲共说相思。

国色朝酣酒，天香夜染衣。

丹景春醉容，明月问归期。

近来无奈牡丹何，数十千钱买一窠。

今朝始得分明见，也共戎葵不校多。

天下女子有情，宁有如杜丽娘者乎！梦其人即病，病即弥连，至手画形容传于世而后死。死三年矣，复能溟莫中求得其所梦者而生。如丽娘者，乃可谓之有情人耳。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生者可以死，死可以生。生而不可与死，死而不可复生者，皆非情之至也。梦中之情，何必非真，天下岂少梦中之人耶？必因荐枕而成亲，待挂冠而为密者，皆形骸之论也。

传杜太守事者，仿佛晋武都守李仲文、广州守冯孝将儿女事。予稍为更而演之。至于杜守收考柳生，亦如汉睢阳王收考谈生也。

嗟夫，人世之事，非人世所可尽。自非通人，恒以理相格耳。第云理之所必无，安知情之所必有邪！

落尽残红始吐芳，佳名唤作百花王。

竞夸天下无双艳，独立人间第一香。

艳多烟重欲开难，红蕊当心一抹檀。

公子醉归灯下见，美人朝插镜中看。

当庭始觉春风贵，带雨方知国色寒。

日晚更将何所似，太真无力凭阑干。

桃时杏日不争浓，叶帐成阴始放红。

晓艳远分金掌露，暮香深惹玉堂风。

名移兰杜千年后，贵擅笙歌百醉中。

如梦如仙忽零落，暮霞何处绿屏空。

似共东风别有因，绛罗高卷不胜春。

若教解语应倾国，任是无情亦动人。

芍药与君为近侍，芙蓉何处避芳尘。

可怜韩令功成后，辜负秾华过此身。

牡丹一朵值千金，将谓从来色最深。

今日满栏开似雪，一生辜负看花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