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夜·其三

岁晚身何托，灯前客未空。

半生忧患里，一梦有无中。

发短愁催白，颜衰酒借红。

我歌君起舞，潦倒略相同。

旅馆寒灯独不眠，客心何事转凄然？

故乡今夜思千里，霜鬓明朝又一年。

北风吹雪四更初，嘉瑞天教及岁除。

半盏屠苏犹未举，灯前小草写桃符。

千门列炬散林鸦，儿女相思未到家。

应是不眠非守岁，小窗春色入灯花。

岁阴穷暮纪，献节启新芳。

冬尽今宵促，年开明日长。

冰消出镜水，梅散入风香。

对此欢终宴，倾壶待曙光。

日月跳丸岁又除，书生作计太迂疏。

也知穷鬼难驱逐，郁垒神荼莫用渠。

岁月遽如许，蹉跎老却人。

一年惟此夜，明日又逢春。

湖海未归客，风尘多病身。

感时浑不寐，灯火独相亲。

去年除夜作吟思，除夜今年久别离。

幸喜此身贫却健，柴炉更隔一年期。

雪韭霜菘酌岁除，也无牛乳也无酥。

贫中却富何人会，自有村醪不用沽。

节物闲门里，人情老境中。

雁声凌急雨，灯影战斜风。

糟䤑新醅白，柴锥软火红。

家人忺夜话，我已困蒙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