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雨五首·其一

风雨复风雨，萧条只暗窗。

昏沈真似病，垒块未能降。

亦有到齐酒，其如隔楚江。

出门觇雨色，檐滴正淙淙。

世事逼杜门，抽身谢尘俗。

枯坐一室中，天寒肌生粟。

苦雨声萧萧，昼夜无断续。

年荒百物贵，催租吏犹酷。

四野闻捉人，贫穷遭挞辱。

可怜旁观者，敢怒不敢哭。

市上少行人，泪洒家家雨。

屈指已数旬，千里无乾土。

重云蔽青天，日光黯不吐。

安得制大裘，手自盖万户。

海大尚可填，天漏讵弗补。

吁嗟庸碌碌，徒云恩难普。

孟夏乃淫雨，朱光转凄其。

出门泥淖深，平畴漫成池。

雨龙一离窟，痴云挟遨嬉。

淫淫翳空下，滔滔无厌期。

灵湫至大顶，蛭螾鸣其涯。

风波倘失据，卼臲当告谁。

梭悬虽复奋，鱼腹终堪疑。

吁嗟望岁心，闵闵谁能知。

一夜溪流涨几竿，还惊四月雨声寒。

灶生蛙黾木生耳，谁信句吴有漏天。

三日幸晴一夜雨，晴之喜不敌雨苦。

欹枕反侧那能眠，摐摐响镇腾檐梠。

物价踊贵甫略平，定知依旧居奇贾。

安能概禁近利人，行潦车艰彼有据。

帝京食指万万家，怨咨宁兔多悽楚。

出米平粜救燃眉，他难遍及惟小补。

北方愁旱鲜愁霖，风土固然我恒语。

迩年愁霖弗愁旱，未经惯益增繁绪。

洪范咎徵一曰狂，自省或懈无逸所。

一雨经旬日，闭门谁与同。

人从烟暝出，心付水云空。

历历江山外，濛濛天地中。

放歌殊未已，学得古人穷。

愁霖无日夜，一望失江湖。

溪涨危桥没，川平断岸孤。

湿萤生井灶，朝菌发盘盂。

倚杖茅檐坐，门前长绿芜。

风声号杂雨声号，上岸涛翻下岸涛。

九夏淹霪忧不断，村南村北水周遭。

仰诉天公雨太多，才方欲住又滂沱。

九关虎豹还知否，烂尽田中白死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