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句原文翻译
橘之蠹，大如小指，首负特角，身蹙蹙然，类蝤蛴而青。翳叶仰啮，如饥蚕之速，不相上下。或枨触之，辄奋角而怒，气色桀骜。一旦视之，凝然弗食弗动；明日复往，则蜕为蝴蝶矣！力力拘拘，其翎未舒。襜黑韝苍，分朱间黄。腹填而椭，緌纤且长。如醉方寤，羸枝不扬。又明日往，则倚薄风露，攀缘草树，耸空翅轻，瞥然而去。或隐蕙隙，或留篁端，翩旋轩虚，飏曳纷拂，甚可爱也。须臾犯蝥网而胶之，引丝环缠，牢若桎梏。人虽甚怜，不可解而纵矣！
橘树上的蠹虫，只有小指头大，头上背着两只突出的角，身体蜷缩，类似天牛的幼虫但呈青色。(它)隐藏在树叶的下面，仰着头咬叶子，像饥饿的蚕子吃桑叶那样快。人们有时用东西拨动它，它立即发怒竖起角来，一副凶横倔强的样子。有一天去看它，(它呈)凝固的样子，不吃不动。第二天再去看它，它却蜕变为蝴蝶了。它行动迟缓，拳曲不伸，它的翅膀还没有展开，它的腰腹部是黑色的，没有展开的翅膀是深蓝色的。(身上)分布着朱红色，间杂着黄色。肚子鼓起呈椭圆形，触鬚纤细而且很长，像喝醉了刚醒，瘦弱的肢体不能扬起。又过了一天去看，就(见它)依靠风力，攀缘草树而上，耸入空中，轻拍翅膀，一眨眼就飞走了。有时隐藏在蕙草中间，有时停留在竹子顶端，在天空中轻快盘旋，飘扬摇曳，随意抖动翅膀，非常可爱。一会儿，它触犯了蜘蛛网而被粘住了，(蜘蛛)延长丝(把它)团团缠住，牢固得像脚镣手铐。人们虽然很怜悯它，但不能解开并放走它了。
噫！秀其外，类有文也；默其中，类有德也；不朋而游，类洁也；无嗜而食，类廉也。向使前不知为橘之蠹，后不见触蝥之网，人谓之钧天帝居而来，今复还矣！
啊！蝴蝶的外表美丽，好像很有文采；口中默不出声，好像很有德行；不结党而游，好像很清高；饮食没有嗜好，好像很廉洁。假如以前不知道它是橘树上的蠹虫，以后又没有见到它触犯蜘蛛网，人们(一定会)认为它是从天上天帝住所来的，现在又回去了！
天下，大橘也；名位，大羽化也；封略，大蕙篁也。苟灭德忘公，崇浮饰傲，荣其外而枯其内，害其本而窒其源，得不为大蝥网而胶之乎！观吾之《蠹化》者，可以惕惕。
天下，就是大橘树；名誉地位，就是大蝴蝶；封地，就是大蕙草、大竹子。如果(官员)泯灭道德，不顾公益，崇尚浮华，掩饰傲慢，使他(像蝴蝶一样)外表荣华而内部腐朽，危害他的根本并且堵塞他的源头，能不被更大的蜘蛛网粘住吗！看看我的这篇《蠹化》的人，可以保持警惕啊！
注释
（1）小指：指手的第五指。
（2）首负特角：头上背着突出的双角。负，背着；特，突出的。蹙蹙（cù）然：蜷缩的样子。然，形容词词尾，表不“……的样子”。
（3）类：类似、像。
（4）如饥蚕之速：像饥饿的蚕子吃桑叶那样的快。
（5）或：有时，副词。
（6）辄：立即。
（7）奋：举起。
（8）一旦：有一天。
（9）明日：第一天。
（10）力力拘拘：行动迟缓、拳曲不伸的样子。
（11）翎：翅膀。
（12）舒：展开。
（13）分朱：(身上)分布着朱红色。
（14）腹填而椭：肚子鼓起并且呈椭圆形。填，充满。
（15）寤：睡醒。
（16）扬：举起。
（17）倚薄：倚靠。薄，依附。
（18）攀缘：援引而上。
（19）耸空翅轻：耸人空中，轻拍翅膀。
（20）或：有时，副词。
（21）蕙隙：香草中间。蕙，一种香草。
（22）翩旋：轻快旋转。
（23）轩虚：高空。轩，高；虚，天空。
（24）纷拂：随意抖动(翅膀)。纷，纷乱；拂：抖动。
（25）须臾：一会儿。
（26）犯：触犯。
（27）胶：粘着。
（28）引丝：(蜘蛛)延长丝。引，延长。
（29）怜：怜悯。
（30）纵：释放。
（31）类：好像。
（32）之：它，代词。
（33）类：类似、像。
（34）秀其外：它的外表秀丽。.
（35）类：好像。
（36）文：文采。
（37）默：不出声。
（38）不朋：不结党。朋，结党。
（39）洁：清高。
（40）嗜：嗜好。
（41）廉：廉洁、不贪。
（42）向使：假如。
（43）谓：认为。
（44）之：它，代词。
（45）钧天：天的中央。
（46）帝居：上帝居住的地方。
（47）化：蠹虫的蜕变。
（48）胶：粘着。
（49）之：它，代词。
（50）羽化：指昆虫由幼虫或蛹化为成虫，长出翅膀，这里指蝴蝶。
（51）封略：即封疆，疆界。这里指皇帝分封给大官僚的土地。
（52）苟：如果，连词。
（53）灭德：泯灭道德。
（54）忘公：不顾公益。
（55）崇浮：崇尚浮华。
（56）饰傲：掩饰傲慢。
（57）荣其外：使其外表荣华。
（58）枯其内：使其内部枯朽。
（59）害其本：危害他的根本。
（60）窒其源：堵塞他的源头。
（61）得不：能不。
（62）惕惕：警惕、小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