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题小像

功名耶落空，富贵耶如梦。

忠臣耶怕痛，锄头耶怕重。

只工扫地与焚香，啸傲空斋意味长。

膝下两男虽解事，断无一个得翁狂。

我面不自识，我独知我心。

欲古而不古，似今而非今。

读书不甚解，披画常摹临。

无事且酌酒，有时还抚琴。

况遇好时节，花木有清阴。

悠然禽鸟乐，我亦爱绿林。

静观皆自得，幸无尘俗侵。

写意画图中，聊以开胸襟。

即时当行乐，何必问升沈。

芳草青青古渡头，绵春历夏复经秋。

堪嗟世事如流水，便挈琴尊上叶舟。

每愧陋容劳刻划，也须图画取风流。

侬家自有麒麟阁，何必长从七贵游。

莫叹衰容日日非，只应图画最相宜。

玄穹若假年龄在，寒暑任从波上移。

天畔晚峰青簇簇，云中远树黑离离。

直饶到老常如此，准拟人看似旧时。

写得衰容似十全，野情何限水云边。

武陵花木为谁茂，洛渚风流徒自怜。

还有寒酸堪笑处，亦应怀抱暗凄然。

隳形不敢栖华屋，水畔閒来上小船。

身世蹉跎楚水头，高心休拟凤池游。

我今飘荡还如此，画向丹青也合羞。

何处更能分道路，无人一为棹扁舟。

犹应更有前途在，乘兴閒看万里流。

两京三十载，梦寐在乡闾。

叨䘵承明主，匡时愧腐儒。

淹留鞶带缓，愁思鬓毛疏。

惟有秋霜意，今吾是故吾。

平生非侠亦非儒，半世游閒七尺躯。

却为疏狂因偃蹇，未忘柔曼转清癯。

违时傲骨贫犹长，对客诗肠老渐枯。

五字吟成心独苦，不知身后得传无。

展卷徒为老大悲，形容将槁鬓将丝。

有时愤世空饶舌，何处谈诗不解颐。

足为无车行路健，心因多累记书迟。

自知瘦骨宜贫贱，莫怨人间只相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