咏史·其四·汉高帝

郁郁涧底松，离离山上苗。

以彼径寸茎，荫此百尺条。

世胄蹑高位，英俊沉下僚。

地势使之然，由来非一朝。

金张藉旧业，七叶珥汉貂。

冯公岂不伟，白首不见招。

金粉东南十五州，万重恩怨属名流。

牢盆狎客操全算，团扇才人踞上游。

避席畏闻文字狱，著书都为稻粱谋。

田横五百人安在，难道归来尽列侯？

北湖南埭水漫漫，一片降旗百尺竿。

三百年间同晓梦，钟山何处有龙盘。

野蒿何戎戎，鸡栖于其垣。

中有箕踞士，牧豕共一樊。

污世龙为蛇，泥行虎齧鼋。

朝出晚担薪，牛衣妇无裈。

百里烹伏雌，少伯狗吠门。

其狂众椎骂，不屑与世论。

蚩蚩彼群愚，俱言华毂尊。

古郢云开白雪楼，汉江还绕石城流。

何人知道寥天月，曾向朱门送莫愁。

原头日落雪边云，犹放韩卢逐兔群。

况是四方无事日，霸陵谁识旧将军。

晋宋皆南渡，葸苶气不振。

持盖与行酒，千载有遗恨。

仇耻何能雪，纪纲嗟已紊。

太阳同万物，臣节殊未顺。

遂令敦温徒，跋扈踞方镇。

玉、谢盛江东，中原日凋困。

羯胡虐焰长，正始风流尽。

徒都逮钱塘，宋又不如晋。

仇应不戴天，枕戈还剚刃。

胡至遂称臣，包羞毋乃甚。

哀哉小朝廷，九宇沦左衽。

岳、韩真名将，摧陷无坚阵。

忠义贯金石，智勇出悲愤。

长城嗟自坏，湖山甘栖遁。

关闽溯濂洛，尼山布余荫。

若欲复两河，斯人亦可任。

仁者必有勇，圣言宁不信。

少进辄迁谪，遁世得无闷。

孝皇殊䡾䡾，抚髀思英隽。

前后两相左，偾辕愧张浚。

生贤欲何为，天意不可问。

寂寂箕山春复秋，更无人到此溪头。

弃瓢岩畔中宵月，千古空闻属许由。

直藐秦皇若釜鱼，图开匕首殿中徂。

合从六国成何用，学士空悲剑术疏。

夹谷莺啼三月天，野花芳草整相鲜。

来时不见侏儒死，空笑齐人失措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