赠卫八处士

《赠卫八处士》杜甫所作的一首五言古诗，是唐代乱世中的人性史诗，以白描手法记录战火下的重逢。诗中"人生不相见"开篇道尽离乱，"动如参与商"喻命运无常，"夜雨剪春韭"写贫家真情，"新炊间黄粱"见生活温度，"主称会面难"显患难相惜，"感子故意长"结以人性光辉。全诗语言质朴如话，在60字中完成从时代悲剧到人性救赎的升华，展现了杜甫"诗史"中的温情维度。

《赠卫八处士》此诗作于乾元二年（759年）春，杜甫48岁自洛阳返华州途中。时值安史之乱未平，诗人偶遇少年故交卫八（名不详），于"访旧半为鬼"的惨痛中，借"春韭黄粱"的简朴饭食，重拾人间温暖。作品诞生于盛唐文明崩解期，其"今夕复何夕"的慨叹，超越了个人际遇，成为乱世中普通人相濡以沫的永恒见证。

翻译

世间的挚友就是这样难以相见，就像天上互不相见的参商二星。

今天又是什么日子能这么幸运，竟然有机会与你灯下畅叙旧情。

青春强壮的日子到底能有多少？不知不觉间你我都已鬓发苍苍！

听说朋友们大半已经阴阳相隔，听到你的声音我胸中激情澎湃。

没有想到我们已经阔别二十年，如今还能再次到你的家中拜访。

还记得当年分别时你尚未成亲，今日前来却见到你已儿女成群。

他们态度和顺地敬重父辈挚友，热情地问我是从什么地方前来。

简短的寒暄问候还没有进行完，你就已经吩咐他们排摆筵席了。

他们连夜冒雨割来肥嫩的韭菜，饭是喷香的夹杂黄米的二米饭。

你说我们难得有机会在此见面，端起酒杯就与我接连喝了十杯。

喝下十杯酒也难以让我一醉啊，是感受到老朋友你的深情厚谊。

明天我们就要再次被山岳阻隔，从此就再难有叙旧对饮的机会。

注释

（1）卫八处士：名字和生平事迹已不可考。处士，指隐居不仕的人；八，是处士的排行。

（2）动如：动不动就像。

（3）参与商：参（shēn）商，二星名。典出《左传·昭公元年》：“昔高辛氏有二子，伯曰阏伯，季曰实沉。居於旷林，不相能也。日寻干戈，以相征讨。后帝不臧，迁阏伯於商丘，主辰，商人是因，故辰为商星。迁实沉於大夏，主参，唐人是因，以服事夏商。”商星居于东方卯位（上午五点到七点），参星居于西方酉位（下午五点到七点），一出一没，永不相见，故以为比。

（4）苍：灰白色。

（5）访旧半为鬼：意谓彼此打听故旧亲友，竟已死亡一半。访旧，一作“访问”。

（6）惊呼热中肠：有两种理解，一为：见到故友的惊呼，使人内心感到热乎乎的；二为：意外的死亡，使人惊呼怪叫以至心中感到火辣辣的难受。惊呼，一作“呜呼”。

（7）成行：儿女众多。

（8）父执：词出《礼记·曲礼》：“见父之执。”意即父亲的执友。执是接的借字，接友，即常相接近之友。

（9）乃未已：还未等说完。一作“未及已”。

（10）儿女：一作“驱儿”。

（11）罗：罗列酒菜。

（12）夜雨剪春韭：与郭林宗冒雨剪韭招待好友范逵的故事有关。林宗自种畦圃，友人范逵夜至，自冒雨剪韭，作汤饼以供之。《琼林》：冒雨剪韭，郭林宗款友情殷；踏雪寻梅，孟浩然自娱兴雅。

（13）间：搀和的意思。

（14）黄粱：即黄米。新炊是刚煮的新鲜饭。

（15）主：主人，即卫八。

（16）称：就是说。曹植诗：“主称千金寿。”

（17）累：接连。

（18）故意长：老朋友的情谊深长。

（19）明日隔山岳：这句是说明天便要分手。山岳：指西岳华山。

（20）世事：包括社会和个人。

（21）两茫茫：是说明天分手后，命运如何，便彼此都不相知了。极言会面之难，正见令夕相会之乐。这时大乱还未定，故杜甫有此感觉。根据末两句，这首诗乃是饮酒的当晚写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