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都赋》是汉代科学家、文学家张衡的赋作,此赋主要描绘了东汉时期南阳郡的地理位置、社会面貌、人民生活和民间风俗,细致入微地铺叙了南阳的宝藏矿产、山岳峰峦、树木禽兽、川渎水产、原壤稼植、祭祀礼俗、士女游衍、新声妙曲等内容。作者以充沛的热情、严肃的态度、全面的眼光、生花的妙笔酣畅淋漓地赞颂了古都南阳,衷心深沉地寄托了他对家乡的真情挚爱。全赋气势恢宏,感情真挚,构思巧妙,语言新颖。
南都赋
於显乐都,既丽且康!陪京之南,居汉之阳。割周楚之丰壤,跨荆豫而为疆。体爽垲以闲敞,纷郁郁其难详。
尔其地势,则武阙关其西,桐柏揭其东。流沧浪而为隍,廓方城而为墉。汤谷涌其后,淯水荡其胸。推淮引湍,三方是通。
其宝利珍怪,则金彩玉璞,随珠夜光。铜锡铅锴,赭垩流黄。绿碧紫英,青雘丹粟。太一金粮,中黄瑴玉。松子神陂,赤灵解角。耕父扬光于清泠之渊,游女弄珠于汉皋之曲。
其山则崆?嶱嵑,嵣㟐嶚剌,岝㟯嶵嵬,嵚巇屹嵲,幽谷嶜岑,夏含霜雪。或峮嶙而纚连,或豁尔而中绝。鞠巍巍其隐天,俯而观乎云霓。
若夫天封大狐,列仙之陬,上平衍而旷荡,下蒙笼而崎岖,阪坻巀嶭而成甗,溪壑错缪而盘纡。芝房菌蠢生其隈,玉膏滵溢流其隅。昆仑无以奓,阆风不能逾。
其木则柽松楔㮨,槾柏杻橿,枫柙栌枥,帝女之桑。楈丫栟榈,柍柘檍檀。结根竦本,垂条婵媛,布绿叶之萋萋,敷华橤之蓑蓑,玄云合而重阴,谷风起而增哀。攒立丛骈,青冥盰瞑。杳蔼蓊郁于谷底,森䔿䔿而刺天。虎豹黄熊游其下,豰玃猱㹶戏其巅。鸾鸑鵷鶵翔其上,腾猿飞蠝栖其间。其竹则籦笼䈽篾,筱簳箛棰,缘延坻阪,澶漫陆离。阿那蓊茸,风靡云披。
尔其川渎,则滍澧置濜,发源岩穴。潜㕎洞出,没滑瀎潏,布濩漫汗,漭沆洋溢。总括趋欱,箭驰风疾。流湍投濈,砏汃輣轧,长输远逝,漻泪淢汨。其水虫则有蠳龟鸣蛇,潜龙伏螭。鱏鳣鰅鳙,鼋鼍鲛觿,巨蜯函珠,驳瑕委蛇。
于其陂泽,则有钳卢玉池,赭阳东陂。贮水渟洿,亘望无涯。其草则藨苎薠莞,蒋蒲蒹葭。藻茆菱芡,芙蓉含华。从风发荣,斐披芬葩。其鸟则有鸳鸯鹄鷖,鸿鸨鴐鹅。?鶂鷿鶙,鷫鷞鵾鸬。嘤嘤和鸣,澹淡随波。
其水则开窦洒流,浸彼稻田。沟浍脉连,堤塍相輑,朝云不兴,而潢潦独臻。决渫则暵,为溉为陆。冬稌夏穱,随时代熟。其原野则有桑漆麻苎,菽麦稷黍。百谷蕃庑,翼翼与与。
若其园圃,则有蓼蕺蘘荷,藷蔗姜䪤,菥蓂芋瓜。乃有樱梅山柿,侯桃梨栗。梬枣若留,穰橙邓橘。其香草则有薜荔蕙若,薇芜荪苌。晻暧蓊蔚,含芬吐芳。
若其厨膳,则有华芗重秬,滍皋香秔,归雁鸣鵽,黄稻鲜鱼,以为芍药,酸甜滋味,百种千名。春卵夏笋,秋韭冬菁。苏蔱紫姜,拂彻膻腥。酒则九酝甘醴,十旬兼清。醪敷径寸,浮蚁若蓱。其甘不爽,醉而不酲。
及其纠宗绥族,禴祠蒸尝。以速远朋,嘉宾是将。揖让而升,宴于兰堂。珍羞琅玕,充溢圆方。琢雕狎猎,金银琳琅。侍者蛊媚,巾褠鲜明。被服杂错,履蹑华英。儇才齐敏,受爵传觞。献酬既交,率礼无违。弹琴擫籥,流风徘徊。清角发徵,听者增哀。客赋醉言归,主称露未晞。接欢宴于日夜,终恺乐之令仪。
于是暮春之禊,元巳之辰,方轨齐轸,祓于阳濒。朱帷连网,曜野映云。男女姣服,骆驿缤纷。致饰程蛊,偠绍便娟。微眺流睇,蛾眉连卷。于是齐僮唱兮列赵女,坐南歌兮起郑儛,白鹤飞兮茧曳绪。修袖缭绕而满庭,罗袜蹑蹀而容与。翩绵绵其若绝,眩将坠而复举。翘遥迁延,䠥躃蹁跹。结九秋之增伤,怨西荆之折盘。弹筝吹笙,更为新声。寡妇悲吟,鹍鸡哀鸣。坐者凄欷,荡魂伤情。
于是群士放逐,驰乎沙场。騄骥齐镳,黄间机张。足逸惊飙,镞析毫芒。俯贯鲂鱮,仰落双鶬。鱼不及窜,鸟不暇翔。尔乃抚轻舟兮浮清池,乱北渚兮揭南涯。汰瀺灂兮船容裔,阳侯浇兮掩凫鷖。追水豹兮鞭蛧蜽,惮夔龙兮怖蛟螭。
于是日将逮昏,乐者未荒。收驩命驾,分背回塘。车雷震而风厉,马鹿超而龙骧。夕暮言归,其乐难忘。此乃游观之好,耳目之娱。未睹其美者,焉足称举。
夫南阳者,真所谓汉之旧都者也。远世则刘后甘厥龙醢,视鲁县而来迁。奉先帝而追孝,立唐祀乎尧山。固灵根于夏叶,终三代而始蕃。非纯德之宏图,孰能揆而处旃!
近则考侯思故,匪居匪宁。秽长沙之无乐,历江湘而北征。曜朱光于白水,会九世而飞荣。察兹邦之神伟,启天心而寤灵。
于其宫室,则有园庐旧宅,隆崇崔嵬。御房穆以华丽,连阁焕其相徽。圣皇之所逍遥,灵祇之所保绥。章陵郁以青葱,清庙肃以微微。皇祖歆而降福,弥万祀而无衰。帝王臧其擅美,咏南音以顾怀。且其君子,弘懿明睿,允恭温良。容止可则,出言有章。进退屈伸,与时抑扬。
方今天地之睢剌,帝乱其政,豺虎肆虐,真人革命之秋也。尔其则有谋臣武将,皆能攫戾执猛,破坚摧刚。排揵陷扃,蹴蹈咸阳。高祖阶其涂,光武揽其英。是以关门反距,汉德久长。及其去危乘安,视人用迁。周召之俦,据鼎足焉,以庀王职。缙绅之伦,经纶训典,赋纳以言。是以朝无阙政,风烈昭宣也。于是乎鲵齿眉寿,鲐背之叟,皤皤然被黄发者,喟然相与歌曰:“望翠华兮葳蕤,建太常兮裶裶,驷飞龙兮騤騤,振和鸾兮京师。总万乘兮徘徊,按平路兮来归。”
岂不思天子南巡之辞者哉!遂作颂曰:“皇祖止焉,光武起焉。据彼河洛,统四海焉。本枝百世,位天子焉。永世克孝,怀桑梓焉。真人南巡,睹旧里焉。”
作品简介
创作背景
《南都赋》的赋写对象是东汉时期的南阳郡。范晔《后汉书·郡国志》载:“南阳郡,秦置,洛阳南七百里,三十七城,户五十二万八千五百五十一,口二百四十三万九千六百一十八。”南阳不仅是作者张衡的故乡,更是东汉王朝开创者光武帝刘秀的家乡和龙兴之地。由于后一个原因,所以南阳郡与他郡不同,其城邑的建置级别似较他郡为高。张衡在为他的同乡好友、曾任南阳太守的鲍德所作的《大司农鲍德诔》中讲到这一点:“昔我南都,维帝旧乡。同于郡国,殊于表章。命亲如公,弁冕鸣璜。若维允之,实耀其光。”“殊于表章”,张震泽注曰:“表章,指法度礼文。”“此言南阳郡法度礼文与众不同。”这里是说,南阳因为是光武帝的家乡,所以虽然建制同于郡国,但在典章制度、礼遇级别上都与普通的郡国不同,郡太守的实际地位与三公等同。
关于张衡创作《南都赋》的动机,汉魏文献中未见记载。唐初《文选》五臣注中的李周翰注云:“南都在南阳光武旧里,以置都焉。桓帝时议欲废之,故张衡作此赋,盛称此都是光武所起处,又有上代宗庙,以讽之。”这个说法存在很大的疑问。张震泽就曾指出:“按据《后汉书》本传,张衡卒于顺帝永和四年(139年),桓帝即位于建和元年(147年),上距张衡之卒已八年,可知李周翰之说不可信。”另外,所谓“桓帝时议欲废南都”,在现存诸家的《后汉书》中找不到相关的记载。相反,范晔《后汉书·桓帝纪》延熹七年记载:“冬十月壬寅,南巡狩。庚申,幸章陵,祠旧宅,遂有事于园庙,赐守令以下各有差。戊辰,幸云梦,临汉水。还,幸新野,祠湖阳、新野公主庙、鲁哀王、寿张敬侯庙。”据此,则桓帝这次南巡,较前面几位皇帝的南巡,规模还要大,祭祀的对象更要广。所以,李周翰所说的“桓帝时议欲废南都”,是很值得怀疑的说法。
《后汉书》诸帝纪在桓帝前的各位年长的皇帝中,只有《顺帝纪》未见巡幸南阳的记载。巡狩南阳是大事,不可能会失载。《顺帝纪》没有记载,只能说明他在位时的确没有举行过南巡活动。顺帝十一岁即位,三十岁驾崩。不但在位时间不短,而且正当青壮之年,不循例举行南巡活动的原因很可能是顺帝的父亲安帝正是在南巡中驾崩的。《后汉书·安帝纪》延光四年记载:“(二月)甲辰,南巡狩。三月戊午朔,日有食之。庚申,行宛,帝不豫。辛酉,命大将军耿宝行太尉事。祠章陵园庙,告长沙、零陵太守,祠定王、节侯、郁林府君。乙丑,自宛还。丁卯,行叶,帝崩于乘舆。年三十二。”这件事与顺帝不举行南巡活动可能有直接关系。《桓帝纪》中的所谓“有事于园庙”,很可能是指与安帝有关的一些祭祀,甚至招魂、荐亡灵之类的活动,不好显指,所以只说“有事”。桓帝在安帝南巡亡于途中四十年后再次举行南巡活动,可能也是心怀余悸的。无怪乎顺帝在位期间,一直不举行南巡活动。张衡《南都赋》的创作动机,或许是与顺帝的不举行南巡有一定的关系。张衡在安帝、顺帝时长期担任太史令、公车司马令,屡上封事,颇有建言。安帝南巡,他作《东巡诰》。安帝南巡途死,对张衡这位出身南阳的安、顺朝的重要文学侍从来说,应该是一个不小的打击。因为无论是从乡土的感情还是从大汉朝的礼制来说,张衡都应该十分看重南巡这事的。这也许正是张衡写作《南都赋》的真正动机。
翻译注释
翻译
吓,著名的南都,壮丽而又安康。它位于东京之南,汉水之阳。跨鄂、陕之沃土,分鄂、豫之界疆。地处干爽广阔的高原,繁荣昌盛,很难说详。
它的地理位置非常重要:武阙山是西面的关隘,桐柏山是东面的屏障,沧浪水是天然的护城河,方城山是牢固的围城墙。城北汤谷,泅涌澎湃城南淯水,浩浩汤汤。淮水离城北去,湍水流进南阳。南有済水,西有沧浪,北有汤谷三水交淌,波涛滚滚,流向东方。
南都物产,珍奇罕见。黄金美玉放异彩,隋侯宝珠夜发光。铜锡铅铁,赭垩碗磺,绿碧紫英皆宝石,青丹砂好矿藏。不一余粮可入药,中黄瑴玉石脂香。松子亭,神水塘,赤龙蜕角在池旁。神仙耕父有灵光,清冷之渊常来往。汉水之神曰游女,弄珠就在河曲上。
汉水之滨,山势险唆,陡绡相戾,参差不齐,验峰对峙,悬堘绝壁。谷深更显云陡,盛夏犹见雪和。或者峰临相连,或者樴然而断。峻岭悦地而起,险峰高插云天。凌峰鸟瞰,云雾弥漫。
天封大狐皆名山,山隅之中有众仙。高处辽远地平旷,低处倾斜草如烟。陡坡悬崖,又高又险,其形如距,下窄上宽,参差错落,纤曲盘桓。岸角落长灵芝,流水潺潺有玉泉。莽莽昆仑无它大,巍巍阆风没它险。
各种珍木,尤堪称扬。柽松楔樱,极柏忸柜。枫柙栌枥,养蚕之桑。糈梹栟榈,柍柘棯檀。盘根错节,粗干向天。柔条下垂,枝枝相奉。绿叶繁茂,芳蕊垂悬。乌云凝聚黑幢幢,峡谷风起增哀情。林木茂密,挤挤拥拥,浓阴昏暗,幽幽冥冥。百树都都润底生,挺拔向上刺苍穹。虎豹黄熊游谷底,覆猱延戏山。鹭蚬鹁翔其上,腾獭飞栖其间。各种竹子,多得无穷。笼鞶惊,猝。水洲山坡,到处皆是。四处分布,参差不齐。柔美秀丽,枝叶茂密。随风摆动,婀娜多姿。
南都河川,纵横交错。湓澄涟,发源岩穴。流出山洞,汹涌奔泻。然后逐渐漫延,水面宽阔。最后众流汇合入江海,快如疾风和箭射。波浪相激声响,水流急湍生漩涡。一泻千里东流去,演涛相逐如穿梭。河中水族,百怪千奇。蠳龟鸣蛇,水下龙螭。鲟鳣鰅湍,鼋鼍鲛觿。巨蚌含珍瓈,大虾长数尺。
南都池塘,其多无比。钳卢玉池,赭阳东陂。塘中水水不流,极目望水水无际。塘中花草,目接不暇。藨苎薠莞,蒋蒲蒹崀。藻茆菱芡,芙蓉开花。花儿迎风开放,艳丽随风飘香。塘中水鸟,更是珍奇。鸳鸯鹄鷖,鸿鸨鴐鹅。?鶂鷿鶙,鷫鷞鵾鸬。水鸟嘤嘤相和鸣,飘飘荡荡水上浮。
清清塘中水,水利说不完。开沟分流,灌溉稻田。田间小渠,互相通连。堤坝田埂,接续不断。天不下雨,池水独满。排除渠水见陆地,水田早田两相兼。早稻晚谷,交相成熟。南都沃野,物产丰富。桑漆麻苎,菽麦稷黍。百谷茂盛,葱葱郁郁。
南都园圃,瓜果繁多。蓼蕺蘘荷,藷蔗姜䪤。菥蓂芧瓜,味道更鲜。樱梅山柿,侯桃梨粟。榑枣之果,好像柘榴。穰县粮,邓县蜜桔。中香草,多种多样。薜荔若,薇芜荪苌。従得繁茂,含芬吐芳。
说到饮食,尤其美妙。华多的黍,溢水的鞭,肥美的大雁,肉嫩的鸟,米饭鲜鱼,调味佳肴。酸甜滋味,百种千名。春天的小蒜,夏天的竹苟,秋天的非菜,冬天的芜将,调料苏藏紫姜,能够除去羶腥。至于美酒,更是出名。九酝甘美,十旬纯清。米酒混浊,浮皮若萍。甜不伤人,醉而不病。
团结宗族,四时祭祖。邀请远方朋友,佳宾纷纷而至。宾主拱手施礼,赴宴登上兰堂。佳肴美味,珍贵如玉,无比丰盛,尭满餐具。美器饰花纹,满目金観琳琅。侍女妩媚,华服艳牧。每人穿,各不样。小脚作细步,绣鞋生彩光。机灵敏捷,递盏传筋。互相劝酒,彼此谦让,恪守礼节,分寸相当。弹琴吹籥乐声起,乐声起处音回荡。角音微音多凄清,使人斯了增哀仿。客人赋诗“醉言归”,主人和时“露未晞”。宴饮通育达且,狂欢不失尊严。
三月三日上巳节,水边洗求吉祥。车马并行,消灾祈福,祈祷仪式,在水之阳。墕红车帷连成片,照亮原野映红天。男男女女,穿着一新,来来往往,五色缑纷。倦饰打扮逞姻态,移动金莲舞翻翩。转盼送秋波,秀眉细弯弯。歌女放喉,舞女翩跹。唱南音,跳郑舞,舞似白展翅飞翔,歌如蚕丝缭绕不断。长挥舞满堂前,舞姿轻缓左右旋。长长舞袖,若断若连,时上时下,眼花缭乱。广袖轻轻举,步退舞回环。《九秋》之歌使人哀伤,《西荆》怨曲婉转缠绵。弹筝吹笙,再唱新曲。寡妇悲吟,鹍鸡哀啼。闻者凄怆,魂魄若失。
于是,男儿放纵驰逐,沙场之上。驶马齐驱,搭弓射箭,马蹄生风,射术高超,百发百中。俯身射穿水中鱼,仰身射落双黄。鱼儿想逃逃不了,黄鹂想飞来不及。然后驾轻舟,泛済池,横波北渚,到南岸休息。水声潺瀑,船儿徐徐。忽然,阳侯兴风作浪,平静水面狂涛顿起,野鸭鸥鸟,淹没水里。追迟水豹,鞭赵娴蜥,鼟龙恐怖,姣螭惊慌。
这时已快黄昏,虽然尽欢乐,但是并不荒淫。游乐完毕,命驾回城。车声如雷快如风马蹄语飞似龙。天黑归家,其乐难忘。游乐之美,耳目之娱;不临其境,岂能称颂?
南阳,的确可以称作汉的故都。汉的远祖刘累,因“龙醢事件”迁居南阳。他继承尧的美德,在西山为尧建立了祠堂。大汉夏朝在此扎下了根基,历经“三代”更加发达兴旺。若无宏图大,谁能发现南阳地灵,据此创立大业。
近祖刘仁思念故乡,嫌长沙荒僻低法,缺少欢乐,不愿住在那个地方,于是沿江北上南阳,元帝把他封在白水乡。高祖九世玄孙光武帝出世,更为南阳增辉光。刘仁察知南阳的神奇,便应上天之意,领悟先祖之心,在此为王。
南都的宫室,有光武旧居,巍峨高大,雄伟壮丽,台阁相连,双美无比。光武曾在此安然自得,天地神灵保祐他安定太平。章陵草木葱荛,清庙肃移幽静。先祖享受祭祀,汉室千秋昌盛。光武喜欢南阳特有之美,常咏南音怀念故土。他素有君子之风,德高通达,温良俭让,举止可法,进退屈伸,应时变化。
当年,秦二世暴政,天下大乱,高祖兴兵,天下太平,王莽作乱,灾祸横生,光武中兴,顺应天命。高祖有许多文臣武将,人人皆可制胜顽敌,个个都能破圣推刚,于是夺关陷城,立破咸阳。高祖知人善任开创汉业,光武招搅英豪中兴汉邦。他东据洛阳,西控关中,使得汉室久长。削平王莽,天下太平,顺应民心,建都洛阳。有周公召公那样的贤臣辅佐朝政,协助皇上治国安邦。土大夫之流,编纂典籍,贡献意见,使朝中政事无缺漏,祖宗遗风大发扬。于是老人们相与作歌赞颂:“光武仪仗队辉辉煌煌,画着日月的旌族又宽又长,四马车子快如飞龙,车上変铃在京都震响。皇上率万乘出京师安然行驶,沿着平坦的大路来故乡南阳。”
怎能忘记天子南巡的颂辞,我于是作政颂扬:“高祖业欲废,光武乃中兴。定都在洛阳,天下大一统。子孙传百代,代代为天子。永世能尽孝,心中怀桑梓。光武来南巡,南阳看故里。”
注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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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衡的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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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乌赋
梅君圣俞作是赋,曾不我鄙,而寄以为好。因勉而和之,庶几感物之意同归而殊涂矣。“灵乌灵乌,尔之为禽兮,何不高翔而远翥?何为号呼于人兮,告吉凶而逢怒?方将折尔翅而烹尔躯,徒悔焉而亡路。”
彼哑哑兮如诉,请臆对而心谕:“我有生兮,累阴阳之含育;我有质兮,处天地之覆露。长慈母之危巢,托主人之佳树。斤不我伐,弹不我仆。母之鞠兮孔艰,主之仁兮则安。度春风兮,既成我以羽翰;眷庭柯兮,欲去君而盘桓。思报之意,厥声或异。警于未形,恐于未炽。知我者谓吉之先,不知我者谓凶之类。故告之则反灾于身,不告之者则稔祸于人。主恩或忘,我怀靡臧。虽死而告,为凶之防。亦由桑妖于庭,惧而修德,俾王之兴;雉怪于鼎,惧而修德,俾王之盛。天听甚逊,人言曷病。彼希声之凤皇,亦见讥于楚狂;彼不世之麒麟,亦见伤于鲁人。凤岂以讥而不灵,麟岂以伤而不仁?故割而可卷,孰为神兵;焚而可变,孰为英琼。宁鸣而死,不默而生。胡不学太仓之鼠兮,何必仁为,丰食而肥。仓苟竭兮,吾将安归?又不学荒城之狐兮,何必义为,深穴而威。城苟圮兮,吾将畴依?宁骥子之困于驰骛兮,驽骀泰于刍养。宁鹓鹐之饥于云霄兮,鸱鸢饫乎草莽。君不见仲尼之云兮,予欲无言。累累四方,曾不得而已焉。又不见孟轲之志兮,养其浩然。皇皇三月,曾何敢以休焉。此小者优优,而大者乾乾。我乌也勤于母兮自天,爱于主兮自天;人有言兮是然,人无言兮是然。”
李夫人赋
美连娟以修嫭兮,命樔绝而不长。饰新宫以延贮兮,泯不归乎故乡。惨郁郁其芜秽兮,隐处幽而怀伤。释舆马于山椒兮,奄修夜之不阳。秋气憯以凄泪兮,桂枝落而销亡。神茕茕以遥思兮,精浮游而出畺。托沈阴以圹久兮,惜蕃华之未央。念穷极之不还兮,惟幼眇之相羊。函荾荴以俟风兮,芳杂袭以弥章。的容与以猗靡兮,缥飘姚虖愈庄。燕淫衍而抚楹兮,连流视而娥扬。既激感而心逐兮,包红颜而弗明。欢接狎以离别兮,宵寤梦之芒芒。忽迁化而不反兮,魄放逸以飞扬。何灵魄之纷纷兮,哀裴回以踌躇。势路日以远兮,遂荒忽而辞去。超兮西征,屑兮不见。寖淫敞怳,寂兮无音。思若流波,怛兮在心。
乱曰:佳侠函光,陨朱荣兮。嫉妒闟茸,将安程兮。方时隆盛,年夭伤兮。弟子增欷,洿沫怅兮。悲愁於邑,喧不可止兮。向不虚应,亦云己兮。嫶妍太息,叹稚子兮。懰栗不言,倚所恃兮。仁者不誓,岂约亲兮?既往不来,申以信兮。去彼昭昭,就冥冥兮。既不新宫,不复故庭兮。呜呼哀哉,想魂灵兮!
感二鸟赋
贞元十一年,五月戊辰,愈东归。癸酉,自潼关出,息于河之阴。时始去京师,有不遇时之叹。见行有笼白乌、白鸐鹆而西者,号于道曰:“某土之守某官,使使者进于天子。”东西行者皆避路,莫敢正目焉。
因窃自悲,幸生天下无事时,承先人之遗业,不识干戈、耒耜、攻守、耕获之勤,读书著文,自七岁至今,凡二十二年。其行已不敢有愧于道,其闲居思念前古当今之故,亦仅志其一二大者焉。选举于有司,与百十人偕进退,曾不得名荐书,齿下士于朝,以仰望天子之光明。今是鸟也,惟以羽毛之异,非有道德智谋、承顾问、赞教化者,乃反得蒙采擢荐进,光耀如此。故为赋以自悼,且明夫遭时者,虽小善必达,不遭时者,累善无所容焉。其辞曰:
吾何归乎!吾将既行而后思。诚不足以自存,苟有食其从之。出国门而东鹜,触白日之隆景;时返顾以流涕,念西路之羌永。过潼关而坐息,窥黄流之奔猛;感二鸟之无知,方蒙恩而入幸;惟进退之殊异,增余怀之耿耿;彼中心之何嘉?徒外饰焉是逞。余生命之湮厄,曾二鸟之不如?汩东西与南北,恒十年而不居;辱饱食其有数,况荣名于荐书;时所好之为贤,庸有谓余之非愚?昔殷之高宗,得良弼于宵寐;孰左右者为之先?信天同而神比。及时运之未来,或两求而莫致。虽家到而户说,只以招尤而速累。
盖上天之生余,亦有期于下地;盍求配于古人,独怊怅于无位?惟得之而不能,乃鬼神之所戏;幸年岁之未暮,庶无羡于斯类。
小园赋
若夫一枝之上,巢父得安巢之所;一壶之中,壶公有容身之地。况乎管宁藜床,虽穿而可坐;嵇康锻灶,既暖而堪眠。岂必连闼洞房,南阳樊重之弟;绿墀青琐,西汉王根之宅?余有数亩敝庐,寂寞人外,聊以拟伏腊,聊以避风霜。虽复晏婴近巿,不求朝夕之利;潘岳面城,且适闲居之乐。况乃黄鹤戒露,非有意于轮轩;爰居避风,本无情于钟鼓。陆机则兄弟同居,韩康则舅甥不别。蜗角蚊睫,又足相容者也。
尔乃窟室徘徊,聊且凿坏。桐间露落,柳下风来;琴号珠柱,书名《玉杯》。有棠梨而无馆,足酸枣而非台。犹得欹侧八九丈,纵横数十步,榆柳两三行,梨桃百馀树,拨蒙密兮见窗,行欹斜兮得路。蝉有翳兮不惊,雉无罗兮何惧。草树溷淆,枝格相交;山为篑覆,地有堂坳。藏狸并窟,乳鹊重巢。连珠细茵,长柄寒匏。可以疗饥,可以栖迟。㩻?兮狭室,穿漏兮茅茨。檐直倚而妨帽,户平行而碍眉。坐帐无鹤,支床有龟。鸟发闲景,花随四时。心则历陵枯木,发则睢阳乱丝。非夏日而可畏,异秋天而可悲。一寸二寸之鱼,三竿两竿之竹;云气荫于丛蓍,金精养于秋菊;枣酸梨酢,桃榹李薁;落叶半床,狂花满屋;名为野人之家,是谓愚公之谷。
试偃息于茂林,乃久羡于抽簪。虽有门而长闭,实无水而恒沈。三春负锄相识,五月披裘见寻。问葛洪之药性,访京房之卜林。草无忘忧之意,花无长乐之心。鸟何事而逐酒,鱼何情而听琴?
加以寒暑异令,乖违德性。崔骃以不乐损年,吴质以长愁养病。镇宅神以薶石,厌山精而照镜。屡动庄舄之吟,几行魏颗之命。薄晚闲闺,老幼相携,蓬头王霸之子,椎髻梁鸿之妻。焦麦两瓮,寒菜一畦。风骚骚而树急,天惨惨而云低。聚空仓而雀噪,惊懒妇而蝉嘶。
昔草滥于吹嘘,藉《文言》之庆馀。门有通德,家承赐书。或陪玄武之观,时参凤凰之墟;观受釐于宣室,赋《长杨》于直庐。遂乃山崩川竭,冰碎瓦裂;大盗潜移,长离永灭。摧直辔于三危,碎平途于九折。荆轲有寒水之悲,苏武有秋风之别。关山则风月凄怆,陇水则肝肠断绝。龟言此地之寒,鹤讶今年之雪。
百龄兮倏忽,光华兮已晚。不雪雁门之踦,先念鸿陆之远。非淮海兮可变,非金丹兮能转。不暴骨于龙门,终低头于马阪。谅天造兮昧昧,嗟生民兮浑浑!